东君宫里，大殿之上。</p>
十几名炼炁士瑟瑟发抖，五体投地，深深跪伏，无人敢去直视那殿上的身影。</p>
而在他们前方，正是那徐云子烧得焦黑的尸首。</p>
“此雨非人力所及，实乃天数？”</p>
“这是徐云子的遗言？”</p>
殿上，鎏银华座上，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缓缓开口。</p>
“回禀东君！正是！”底下一个炼炁士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开口。</p>
“好一个……天数！”</p>
东君冷笑一声，“在这大夏，陛下才是天，占天司才是天，除此以外，还有何方天数？”</p>
暗流涌动。</p>
偌大京城，幽河县的消息，先是传到了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耳朵里。</p>
然后才被下边儿的人知晓，进而传遍了整个京城。</p>
满城哗然！</p>
当初幽河禁雨三年之发布之初，便是高调异常，几乎让整个大夏疆域都知晓。</p>
毕竟，幽河禁雨的目的，才不是祸害那些贫苦百姓，而是给所有人提个醒儿！</p>
——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代价！</p>
不只是株连九族，连同所出生的故土，都要一起受难！</p>
所以，当幽河降雨的消息传来时候，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惊住了。</p>
与此同时，不少人突然想起。</p>
那一日原幽河县令郑书囷斩首之时，仰天高呼，以命赎罪，向天求雨！</p>
这还没两天，幽河果然就下雨了！</p>
难不成，真是老天爷听到了那位县令的声音，在幽降下雨去？</p>
不得不说，对于人来讲，有噱头的传闻，永远有最强大的生命力。</p>
这不，还没一天功夫。</p>
几乎整个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p>
就是那郑书囷以命求雨，这才感动了老天爷，在幽州降下雨去。</p>
这般传言，是几个送尸体上来的敛官儿，说给余琛听的。</p>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幽河回到了不归陵上。</p>
听了这般传言，不动声色。</p>
因为这传言里边儿，除了余琛顶替了老天爷的角色以外，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p>
入夜。</p>
幽河有雨的消息，在京城掀起了一场街头巷尾的讨论，叽叽喳喳了一天后，热度终于稍微消退了些。</p>
不归陵上，余琛盘膝坐在床上，白天因为降雨的消耗，也恢复得七七八八。</p>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p>
然后才重新坐下来，双眼一闭，准备施展神通。</p>
可就这会儿吧，一道销魂的声音，从余琛耳畔响起。</p>
“这位官人，长夜漫漫，孤阳不长，孤阴不生，何不握紧小女子的手，一同去体味那人间冷暖？”</p>
话罢，一双手已经搭上了余琛的脖颈，上下摸索。</p>
睁眼一看，就见一身黑纱，朦胧之间佝偻出的曼妙身材，正贴着他的身子，火辣得很！</p>
原来一副风尘打扮的虞幼鱼不知哪个时候跑了进来，正在扮演那京城里的风俗女子。</p>
——这话就是先前她和余琛下山时听到青楼的姑娘照顾客人的词儿。</p>
余琛脸一黑。</p>
这妖女大抵是先前在余琛手上吃了亏，心头自有怨气，稍有机会就会跑过来捉弄，而且越来越大胆。</p>
当然，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p>
毕竟余琛反正也不是什么小孩儿了，鱼水之欢未尝不可沾染。</p>
可偏偏这妖女还是个口嗨怪，撩拨完后，关键时候，一溜烟儿就跑。</p>
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就是第五境的存在，哪怕被敕封了，余琛也不晓得会不会出什么问题。</p>
他按捺下心潮，叹了口气，像拎猫一样给她拎下来，“有事儿就说。”</p>
——这妖女看似神经大条，但分得清轻重，虽说经常在余琛没事儿的时候跑过来满嘴荤段子，但余琛干正事儿的时候却是从来不会打搅的。</p>
比如这会儿。</p>
当余琛冥想恢复的时候，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搅的。</p>
这般突然出现，只能说是有什么事儿。</p>
虞幼鱼见被看穿，啧了一声，脸上轻佻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经，“妾身就想问你一句，幽河的事儿……算完了吧？”</p>
“什么意思？”余琛抬头。</p>
“装傻？”</p>
虞幼鱼看了他一眼，“一场雨，自然解决了幽河的燃眉之急，但远无法长久。</p>
按照妾身对你们大夏的了解，这事儿过后，他们肯定不会放手，会派比那三眼怪更厉害的家伙去幽州。</p>
而按妾身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第一场雨过了，你肯定还会去下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直到和占天司的人对上，你死我活，方才罢休。</p>
妾身今儿来就是告诉你，虽然天资卓绝，底蕴深厚，但如今的你远不是那什么国师的对手——前三境与第四境的差距，不是你能想象的。</p>
所以，幽河的事儿，你不要掺和了——行善是好，但前提是保护好自己。”</p>
长篇大论下来，余琛盯着虞幼鱼，没说话。</p>
“臭看坟的，你这是哑巴了！”这妖女眉头一皱，骂道。</p>
“你在关心我？”余琛眨了眨眼！</p>
“我……呸！”虞幼鱼立时愣住，张牙舞爪，慌乱得跟受了惊的兔子样，“妾身……妾身不过是随口一提，你爱干啥干啥！”</p>
说罢，就要溜了。</p>
但余琛却一把拉住她，摇头道：“雨，自然是要下的。但我暂时不会和占天司以及朝廷对上，你也别太担心——我可是惜命得很哩！”</p>
虞幼鱼神色一滞。</p>
余琛看着她，高深莫测。</p>
“——你忘了么？郑书囷问我，雨从何来？”</p>
“我告诉他，雨自天上来。”</p>
“要幽州下雨的，不是不归陵上的守陵人，是……老天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