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昔日忠臣，当今贼子</p>
璀璨的茫茫金光里，启元帝居高临下，俯瞰着一脸错愕的宋相。</p>
此时此刻，这位大夏丞相的右手已齐腕而断，血流不止。</p>
但这般痛苦，他却好似丝毫都未曾察觉。</p>
脸上的表情，只有错愕。</p>
——无法理解。</p>
实际上，从启元帝对于归还圣玺之事绝口不提的时候，宋相心头就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位陛下，似乎想就此掌控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独裁天下了。</p>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本身失去了圣玺，失去了任何力量的来源，只是一介凡人的情况下，还敢只身入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底牌。</p>
——夺心之蛊。</p>
当初戚后留下的残局，还未从启元帝脑子里取出来的蛊虫，成了他此行的依仗。</p>
——他耗费大力气，找到了那失传的南疆邪术，打造了能够控制夺心蛊虫的木鱼鼓。</p>
这才孤身入殿。</p>
就是为了在启元帝真正翻脸的时候，用夺心之蛊使他交出圣玺。</p>
这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宋相无论如何都不想使用的招数。</p>
对于一个忠臣来说，操控皇帝，他的心里很难迈过去这道坎儿。</p>
可三山九脉国运大阵的力量太可怕了。</p>
可怕但足以腐蚀任何人的心智，可怕但足以让拥有者失去对整个天下的所有敬畏。</p>
宋相深知这一点，所以在启元帝悍然翻脸的时候，掏出那木鱼鼓，意图制住启元帝，命令他交出圣玺。</p>
——这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招数。</p>
曾经启元帝明明已经被这招数操控了数十年。</p>
但宋相却不知为何，失败了。</p>
启元帝就在他的眼前，完全无视了夺心之蛊的操控，启动三山九脉国运大阵，蒸发了他的手臂。</p>
“惊讶吗？宋卿。”</p>
启元帝平静的声音，将宋相拉回了现实。</p>
此时此刻，那煌煌国运化作无尽金光，好似甲胄一般环绕在启元帝的身上，映照得他好似神明那般威严。</p>
“您……取出夺心蛊了？”这是宋相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p>
“对，也不对。”启元帝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缓缓摇头，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p>
而是看向宋相，徐徐开口：“大夏千古以来，所有丞相当中，你也当得头筹，所以阵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于朕，朕的身边，缺少一个你这样的忠诚的谋士。”</p>
“在您打算独裁天下时，臣与您就是敌人了。”宋相毫无疑问地拒绝。</p>
“真可惜。”启元帝缓缓摇头，俯下身，在宋相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什么。</p>
那一刻，宋相的眼珠子猛然瞪圆！</p>
惊骇，错愕，无法相信，难以理解……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爆发！</p>
——哪怕先前夺心之蛊失败时，他也未曾流露出这般惊骇的神色。</p>
“伱……你是……”</p>
话未说完。</p>
只看启元帝伸手一指。</p>
唰！</p>
一道细而长的黄金光柱，瞬间贯通了宋相的眉心。</p>
他惊骇的神色，永远凝固在脸上。</p>
砰！</p>
一代丞相，轰然坠地，尘土飞扬，血流三尺。</p>
于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夏丞相，没有死在与那恶毒戚后的厮杀中，没有死在与那海外邪修的侵略里，却死在了御书房，死在了他侍奉的皇帝手里。</p>
夜色如水，流淌而过。</p>
黄金色的国运大阵，缓缓平息。</p>
巍峨恢宏的皇宫，再度陷入沉默和死寂，在黑暗中化作阴影，显出一分狰狞。</p>
下雨了。</p>
豆子大小的磅礴大雨倾盆而下，打在皇城的青色石砖上滴滴答答。</p>
相府里。</p>
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兽首炉子，炉子上热着一碗粥。</p>
粥凉了，少年就点燃炉子，将粥再热上。</p>
一碗肉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p>
相府少年，等了又等，等了又等。</p>
却终究没有等到那想等的人回来。</p>
直到天明时分。</p>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p>
天色泛白时，大雨停歇。</p>
整个京城的尘土，被冲刷一空，青石发亮，草木翠滴。</p>
贺子秋坐在相府里，终于等到。</p>
一具蒙上了白布的冰冷尸首，还有一道圣旨。</p>
其曰∶</p>
七月十九日夜，国相宋义，利欲熏心，欺君犯上，意夺三山九脉茫茫国运，罪大恶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