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警惕到了最顶点！</p>
但对方却笑了，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轻轻摇头道：“不需要担心那些事，朕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朕早已死去了，你担心的夺舍之类的邪法，朕不会做，不屑做，也做不到。</p>
如今的朕，只不过是封印在帝冕的一股神念罢了，你且放心。”</p>
余琛听罢，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未完全放下警惕。</p>
就见对方抚摸着度人经，好似从其中看到了余琛一路走来的所有经历那般。</p>
良久才轻轻点头，“——好，比朕预想得还要好。”</p>
然后，抬起头看向余琛：“朕知晓你肯定有诸多疑问，虽然时间不多，但朕也可以一一为你解答。”</p>
余琛皱眉，脱口而出，“我……是谁？”</p>
一直以来，所有知晓他底细的人，都说他是酆都大帝的转世之身。</p>
甚至天机道人都这样认为。</p>
但这一刻，这最确定的一点，被推翻了。</p>
“不知晓。”</p>
酆都大帝摇头，“倘若你问身份的话，如今的你接替了朕，所以你是酆都大帝，是地府之主，是地狱真王；但伱的来历，朕也并不知晓——也许来自未来，也许来自过去，也许来自另一方天地，但总而言之，你并非三界之人。”</p>
余琛瞪圆了眼睛，又是惊愕，又是疑惑，“什么意思？”</p>
“你是朕从三界之外选中的人，朕耗尽最后一缕力量从三界之外的某一处，带走了一道残魂，那就是你。”</p>
酆都大帝道：“然后，朕使你陷入沉睡，在合适的时机醒来。</p>
临死之前，朕将皮肤和血肉切下，将皮肤化成书页，将血肉研磨为墨，将筋骨封装订成，将无数道法与圣物藏入纸卷之中，铸炼出一本书来，封入你的灵魂。”</p>
“度人经？”</p>
“正是。”酆都大帝点头，“书里有朕掌握的一切，道法，神术，经典，宝物，神性，位格——所以继承了书的你，便是酆都大帝，便是地府之主，这一点毋庸置疑。”</p>
余琛听罢，逐渐明悟。</p>
自个儿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并非虚假，而是真实。</p>
他的确不是这一方天地之人，而是来自三界之外，只不过是死后被酆都大帝召了过来而已。</p>
所以……</p>
“——这是为何？”</p>
酆都大帝啊！</p>
三界三位至强者之一，放弃转世，转而将自个儿一生所有全部给一个天外来客。</p>
疯了吗？</p>
酆都大帝笑了，却没有立刻回答，看向桌面上的棋盘，轻轻伸手一点。</p>
“会下棋吗？”</p>
他问。</p>
余琛一愣，点头。</p>
“来一局。”酆都大帝也不管他，自顾自下了一枚黑子。</p>
余琛眉头一皱，他的棋艺不说举世无双，也是惊世骇俗——晓得怎么下，但其实压根儿没实战过，别说高手，哪怕就是随便一个棋篓子，都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p>
但看酆都大帝这模样，不跟他下一局，他怕是不会说了。</p>
便硬着头皮，执起白子，落下。</p>
紧接着，你争我夺，激烈厮杀，寸步不让……</p>
一番菜鸡互啄后，余琛发现，酆都大帝竟被自個儿压着打。</p>
这让他短暂忘却了对方的身份，专注于棋盘之上。</p>
但就在他要赢下这一局的时候，酆都大帝微微一笑，又下了一枚黑子。</p>
然后，他的黑子突然之间好似漩涡一样，把余琛的白子都吃了。</p>
——不是棋盘规则内的吃，而是物理意义上，把白子吞了。</p>
好像还“嗝”了一声。</p>
余琛：“……？”</p>
耍赖是吧？</p>
他脸一黑，盯着酆都大帝。</p>
后者摊手一笑，道：“在这盘棋里，黑子天生就能吞吃白子，所以白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任何胜算。”</p>
“这不公平。”碍于对方的身份，余琛认出了口吐芬芳的冲动，开口道。</p>
“没有什么是公平的。”酆都大帝摇头：“老鹰天生就会抓蛇吃，他们的身体里有抵抗蛇之剧毒的血肉，对于蛇来说，这公平吗？”</p>
余琛眉头一挑，显然，他并不认为酆都大帝真是一个输不起棋耍赖的家伙。</p>
所以，他说这些，一定有别的意思。</p>
比如……</p>
“就像这黑子和白子一样，黑子天生便能吞噬白子，愈发强大，是为天敌。”</p>
酆都大帝继续道，“倘若你把这棋盘，看做这一方天地，看做……茫茫三界呢？”</p>
余琛脑袋里嗡一声，好似抓到了什么那样。</p>
酆都大帝再提醒道：“——白子，就是人，是妖，是怪，是神，是一切生灵；那么黑子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