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栗亚波便跟着常浩南一起，从西郊机场登上了前往上沪的飞机。</p>
从前者那布满血丝但炯炯有神的双眼来看，孩子估摸着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p>
上了飞机之后，更是这摸摸那看看。</p>
毕竟，这年头坐飞机已经属于稀罕事。</p>
公务机就更不用说了。</p>
哪怕是常浩南，当年第一次上这架飞机的时候，表现也没好到哪去。</p>
所以他倒也没阻止对方。</p>
一直到飞机开始滑行，栗亚波才老老实实地坐回到常浩南和姚梦娜对面的位置上。</p>
后者因为之前读博的时候给镐飞解决过不少问题，所以也拿到了一份邀请。</p>
毕竟是第一次有华夏自己的喷气式客机顺利完成全部取证飞行——</p>
沪飞过去确实生产过一批40架MD82客机不假，可是那不能算是自己的型号，只相当于给麦道公司打工而已。</p>
也无需重复进行取证。</p>
而C808尽管和图334的相似程度很高，但图波列夫和沪飞专门按照华夏的要求和标准进行过升级调整。</p>
甚至为了保证生产一致性从而降低成本，在喀山航空工厂正式转入量产的俄制图334-100C，最后也是大体采用了C808，而不是图334原型机的技术状态。</p>
只是在高寒适应性装备和座舱仪表之类的地方，保留了原来的设计。</p>
这么一种飞机，要说是“自主研发”，或许还差点意思。</p>
毕竟总体设计和相当大一部分零部件仍然来自国外。</p>
但说是属于华夏的型号，那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p>
阵仗搞得隆重一些，也很正常。</p>
公务机的速度要比一般的客机略快些。</p>
34师的飞机，在航班调度上优先级又很高。</p>
所以从京城到上沪，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的样子。</p>
这功夫，浦东机场的一号跑道才刚建成投入使用半年，后来属于商飞的新总装车间更是影子都没有。</p>
所以沪飞总装之后的飞机都会对接到位于城市北郊的大场机场。</p>
在过去，让民航在军用机场做试飞还比较麻烦。</p>
但是沪飞在97年那一波调整之后已经属于国防科工委系统，反倒方便了很多……</p>
挑战者601在大场机场唯一的一条跑道上轻盈落下。</p>
刚才在半空中的时候，常浩南就已经看到了地面上的情况。</p>
总装车间门口，101-105总共5架原型机和取证验证机呈半圆形排列开来。</p>
而在那周围，人头攒动。</p>
五架飞机机头正对着的中心位置，一座铺着红毯的主席台也已经被临时搭建起来。</p>
“老师，这五架飞机都停在人群里面，今天是不是就没办法试乘了？”</p>
栗亚波的脸几乎贴在了舷窗上，语气中有些失望。</p>
显然，他以为那张登机参观用的邀请券是一张机票。</p>
“本来也不可能有，今天只是参加个仪式而已。”</p>
常浩南觉得有些好笑地摇摇头：</p>
“C808现在只是完成了取证试飞，又没有正式投入商业运营，这五架飞机也还处在原型机状态。”</p>
“把今天这么多重要的来宾塞进一架原型机，哪有人敢拍板啊？”</p>
栗亚波一听觉得也对。</p>
毕竟当年空客A320就这么玩过一次，结果直接撞树坠毁。</p>
以至于至今仍然流传着一个都市传说。</p>
说那片树林是波音种的……</p>
波音种树当然只是个梗，但有这么一個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保守一些也很正常。</p>
不过，理解归理解，失望的情绪还是没那么容易会消退的。</p>
二人说话的功夫，飞机已经缓缓停了下来。</p>
“也别太失望。”</p>
常浩南说着解开安全带：</p>
“今年年末，最晚明年初，第一架量产型的C808就要投入商业运营，航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京城飞上沪。”</p>
栗亚波眼前一亮。</p>
“不过，首航仪式，我估计就不会参加了。”</p>
常浩南话锋一转：</p>
“你要是想参加的话，就试试看能不能在那之前，把手头的项目搞出点名堂来，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本人发邀请函。”</p>
旁边的姚梦娜听到这句话，也露出会心一笑。</p>
以常浩南如今的影响力，给自己的学生搞个参加首航的名额，自然不难。</p>
但是别人给的，终究不如自己拿的。</p>
再说，栗亚波也有这个潜力。</p>
之前面试的时候，如果不是常浩南也看中了这个学生，那她本来是准备出手的。</p>
果然，听到常浩南的话，栗亚波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重新兴奋起来。</p>
这要是搁在热血漫里面，估计眼中的斗志都已经能燃烧起来了。</p>
……</p>
随着机舱门向下打开，常浩南一行人依次走下舷梯。</p>
沪飞方面自然早就已经安排了总经理周庆之亲自接待。</p>
在航空工业进行集团化改革之后，沪飞也已经从中独立出来，成为了一个级别稍低但直接对科工委负责的企业。</p>
这主要是为了避免以后卖客机的时候，因为航空工业集团的军工属性而带来的一些不必要麻烦。</p>
而一起出现在舷梯下面的，甚至还包括提前过来的科工委副主任张洪飚。</p>
“浩南同志。”</p>
二人握了握手：</p>
“我到科工委就任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不少你的事迹了。”</p>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张洪飚倒是表现的很热情：</p>
“这次我还是特地找丁主任打了申请，否则啊，这个代表科工委参加仪式的机会，还轮不到我嘞。”</p>
张洪飚是上个月大会开完之后，接替到年龄退休的张东旭进入的科工委，负责军民融合产业这块的事情。</p>
所以沪飞还有国产客机项目，其实就是他的主管范围。</p>
只不过这么一番话术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显然熟络起来了不少。</p>
其实要论级别，张洪飚还是要比常浩南高上半级。</p>
不过，一来是后者的情况显然不能以常理论断。</p>
二来，张洪飚跟科工委其它副主任不同，是没有军职的。</p>
也是科工委第一位没挂衔的领导班子成员。</p>
以常浩南的视角，自然能猜到这是上级已经开始有意去除科工委的涉军色彩，为下一步的转型做铺垫。</p>
但对于张洪飚本人来说，他肯定还是担心自己的工作不好开展。</p>
所以跟常浩南这个同样没有衔的骨干部下搞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p>
几人一番寒暄过后，便沿着红毯走向远处的总装车间。</p>
而这条路，显然是专门设计过的。</p>
因为中间恰好会经过大场机场的一个地标——</p>
恰好在20年前首飞的运10原型机。</p>
这架飞机原本停在稍靠厂区外围的地方，显然也是为了今天的仪式而特地转移过来的。</p>
不过，安排的好。</p>
张洪飚和常浩南一起在旁边驻足。</p>
后者抬头看了看这架已经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破旧的飞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