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行。想不到,苏学士这二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六月债,还得快。”
赵煦带了微微讥诮的口吻道。
张尚仪瞥一眼刘贵妃,这蠢女子倒挺努力,并未因方才被呛了而生闷气,而是很努力地聆听官家的话。
只是,从这后宫第一美妃的眼神中看,她似乎并没听懂,官家到底是在笑吴安持,还是在笑苏迨。
张尚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轻幽幽地喟了一声,向赵煦道:“官家,梁先生来报之事,既然官家不避着让妾知晓……”
赵煦打断她:“有何可避,避了你,昨夜苏家那十几个宾客,不已经看到郡王受难吗?他们莫非一定是嘴巴严实的?就算苏颂立时堵了凶徒的嘴,没令他嚷嚷,此事无论如何都会传于京城,只是怎么个传法。尚仪,你有主意的话,快些道来。”
张尚仪眸色一闪,语气干脆道:“妾以为,吴阿照的怨气,并非因她的妹妹,乃因苏迨害他恩公吴安持被贬,他心生报复之心,针对苏迨而误伤郡王而已。官家,外朝之事,妾一个内朝女使,本不好议论,但这些时日不论亲见还是耳闻,妾知道,官家都被朝堂弹劾完吴侍郎、又要弹劾章相公的事,扰得心烦。此时出了这个岔子,倒或可,定纷止争。吴安持被贬南方,吴阿照在苏宅行凶,倒霉的是天家亲王。河议之争,可休矣。”
赵煦沉着的脸,松弛了些。
张尚仪说得没错,朕的文官们,大宋的文官们,就是这样,得寸进尺,非逼得朕黜了章惇吗?吴阿照的事,可以作作文章,教他们心生悚然也是好的。
都给朕闭嘴吧。
赵煦心中有了计较。
“梁师成,你现在回苏家,让他们都原地待着。朕和皇城司的人,午时前会到苏家。”
“是。”梁师成恭敬应了。
但他心里漫上疑云,临走时觑了一眼张尚仪,看到干娘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干娘不是和曾府交好吗?干娘让他去侍奉赵佶时,就与他交了底啊。
曾布不是和章惇不对付吗?干娘为何要让章惇获益?
回头寻个机会,请干娘指教一番。
梁师成走后,赵煦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毓秀殿,而是还要吃一碗浆水面。
刘贵妃再傻,也看得出她的官家,胃口好意味着心情好。
并且,经了张尚仪的提点,刘贵妃算明白了,自己讨厌的小叔子赵佶,所经的祸事,可以辗转稍解章惇等人的困境。
这般好消息,得快点儿令人带给章相公。好教章相公知道,她刘贵妃在内廷是懂得出力、消息也灵通的人儿。
刘贵妃于是乐呵呵地问张尚仪:“尚仪后头没有急事吧?坐下来吃些点心?”
张尚仪抿嘴:“不怕官家和贵妃笑话,妾今日卯初就起来办差,现下却是肚里慌慌的,见了这浆水面,已咽了好几趟口水。”
赵煦放了筷箸,嗔怪道:“尚仪与朕和贵妃竟还如此客气!”
遂又命人端一碗浆水面来。
张尚仪谢了恩,在一旁小几边的矮凳上做了,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真是难吃!
她自故乡海州来到开封城,二十几年了,都吃不惯这蔫菜叶子米面汤。
东京人津津乐道的酸甜发酵味道,在她的味蕾尝来,却始终是怪异的。
不过,没人看出她的真实感受。
在旁人眼里,张尚仪与官家一样,定是都觉得,刘贵妃宫里的浆水面,乃天下第一美味。
演技对张尚仪来讲,何时算难事了?
小时候在曾府,就没少吃浆水面。
练出来了。
练,是为了有一天不用练。
忍,是为了有一天不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