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准死了,霍云昇不在京中。
轿辇姗姗来迟,氅子也捧到了面前。魏塱扯过来飞快的覆在霍云婉身上,有心拭一把泪水。犹豫了两下,一甩手对着宫人吼道“将皇后带回去,闭了长春宫”。
太脏了,他实在下不了手。
不过这会不拭也没什么露馅吧,毕竟那么多人都听见,皇后喊着她的父亲是死罪,那他这个皇帝冷漠无情点也很正常。
漏了倒也不打紧,以后这戏演不演还不就是全凭自己心情。到底他这会心情甚好,拂袖上了台阶又回头看哭的死去活来挣扎不休的霍云婉,对着拉她那几个宫人重重吩咐道“长春宫一切如旧,谁对云婉不敬,拖出去打死,不必再来报朕。”
门都关了,霍云婉还要死死伏在台阶上喊“皇上”,宫人不敢强拉,只能跟着一道儿辛苦跪了劝的焦头烂额。
分明霍准已经死了,她还高喊“妾父只是一时糊涂,请皇上饶他性命。”
里头李阿牛从进来就坐立难安,听得外头一片凄惨,就更是手足无措。他并非第一次单独面圣,魏塱有意将这个人扶起来,找个合适的契机去分霍家的权,自是没少借着盼子心切的身份召见此人,问问他吃饱穿暖,在职可还顺利。
只是那时李阿牛虽局促,到底没什么事需要与皇帝玩心眼。便是霍家也有意将这个人拉过去,却还不到要让他藏事的时候。加之双方一些隐喻试探,他压根就听不出来,更增坦荡。
今日站在这,却是与天子撒谎。
说是允了带刀入宫,但他用惯了的那把剑被薛凌拿了去,临时找了柄捏着,怎么摸怎么不顺手。一对上魏塱探究目光,只感觉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竹筒倒豆子将真相一股脑吐出来然后跪在地上狂呼官爷饶命。
他当差这么久,还没有过机会喊皇上饶命。只活了这么久,没少喊过官爷饶命,管他是不是真官爷,这么喊总是没错的。感受到威胁逼近,这句话就在后头处打转,紧张使他转了好久,都没想起要改改词。
对于魏塱的问话,那就更是回答的有些牛头不对马嘴。魏塱问他怎么发现的这事,他答昨晚给父母烧纸钱。魏塱又问如何去的霍府,他答酒喝多了些。
烂泥是难扶上墙,京中随便捡条狗出来也不至于是这么个答法。魏塱嫌弃,却只能耐着性子。因为李阿牛说,他知道霍云昇去了哪,还拿到了霍准与胡人来往的书信。
随身带进来的一封信落款就在数日前,印信拿去辨认了一下,也的确是拓跋铣的东西。这疑惑之处,就更多了些。
倒不是怀疑霍准与拓跋铣来往之事是假的,只是拓跋铣要给霍准递消息,绝不可能塞封盖着自己大印的信到京中来。
霍云旸远在宁城,莫说一封信,就是跟拓跋铣把酒言欢也没人知道。双方互通有无,一封家书就能解决的问题,谁会蠢到直接往霍准府里头塞证据。这一大早的事儿真就跟掉进了云山雾罩似的,尽是玄虚。
可霍准的尸体是真的,还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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