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会在马车上之所以慢了片刻,自也是因为这些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地上人血混着马血,耳边是伤马哀鸣和“霍云昇”喘气声粗。
初说这人受伤没准是江府想将戏做足些,但在马背上,薛凌清晰的感觉到身后之人呼吸不稳,抓着她衣服的手也是捏的死紧,远不是正常的力度。现又见人半天没爬起来,猜是当真伤的重。
大家无恩无情,真要死了,并非是件不能接受的事。但她和这人无冤无仇的,能活着当然是不要死的好,更重要的是人真死在这,万一前头站着那蠢狗借着近身的功夫瞧出了什么问题,又要多生波澜。
薛凌又往前了一步,横着剑将“霍云昇”护的更严实了些。那人似仍不肯死心,道“姑娘,霍准已死,天堂有路,何必非往无门地狱?”
其实见薛凌动作,那人已知是再无废话必要。言语来往是想着拖得一时是一时,且等等后头再追上几人来。万一打起来,也好少撑片刻。既无绝对把握将人拿下,他就只想将人拖在这。
薛凌先前骑的那匹马早一溜烟跑了个了无踪影,地上瘫倒的断腿马嗓门一声小过一声,自己能爬起来已是不易,再要驼人肯定是不行。
按说她带着“霍云昇”是走不了太远,但道路两旁崇山峻岭的,人若是扎好了栽进去,想搜出来还真的花点时间。此处离京中又不算太远,给绕回去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不动,薛凌也不大乐意动。就算江府有意放个人过来给李阿牛杀霍云昇之事增加点可信度,但弓匕那人肯定不会做的太明显。多半是稍微露个破绽,这人就甩了江府众人,追了上来,多半功夫不差。
然后头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又恐是魏塱手底下当真有人杰杀出包围,只能先把这里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单打独斗,她也不怵谁,时间长短而已。
剑过去,那人也只有挡着。本是确如薛凌所猜,这人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可惜才过了几招,薛凌就发现这人只守不攻,转瞬即明此人只想拖延时间。
刀剑之事,破绽不止于手脚之间,心上慢了一分,身上就要慢十分。她从来是个狠的,念头才刚跃出来,立马就换了个打法,只攻不守。
于是剑光越来越快,那人若是最初攻个三招两式,没准能将薛凌动作止下来,他一昧要守,反倒什么东西也没守住。直到被剑戳穿胸膛时,刀刃还横在身前要自保。
薛凌抽剑抬脚将人踢得与马倒在一处,又飞扑上去,干脆利落的在喉咙处补了一刀。剑滑过去似仍不足意,干脆将躺着的马也切开大半个脖子,止住其苟延残喘,这才缓缓站起看着坐在远处的“霍云昇”。
瞧了两眼走过去道“接下来怎么处理?”
她忘了往天上,想估算一下时辰,随口道“我没有扛人的力气,你若是无法起身,就在此处等着吧”。说罢又往来的路看了看,这半天了,李阿牛那蠢货居然还没追上来,她都怀疑莫不是是也被砍了马腿。
“霍云昇”道“姑娘好功夫,有劳扶我一把到远些草丛里,防止生意外,再往错误的方向洒些血迹去。”
薛凌收了剑,依言办了事。才将人藏好,回到近路边处等着时,总算见着似乎是李阿牛的马跟喝醉了一般跑着来。她捏了捏手中剑柄,思索着要不要再切条马腿。
不怪那会弓匕要她确认此人是否是李阿牛,这些人一般装扮,来人看着和她刚刚杀掉的蠢狗并无多大差别。万一认错了人,先摔他下马,把剑横上去,后头要省事些。
等跑的近了些,瞧着马身上搭着的剑剑柄处缠了红布条,薛凌仍没松开手。纵是瞧那剑的斤两与她鲁伯伯的相差不大,是李阿牛惯用的兵刃,估摸着是当晚江府事急找出来凑数的破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