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人答,门外忽而脚步声啪嗒,太监追着喊“李大人李大人不可”,竟是李阿牛又折了回来。不顾太监拉扯,也没顾上行礼,闯到人堆里高声道“我记得了,我记得了。”
魏塱挥了挥手,止住太监动作,笑道“罢了罢了,他初入朝,时而忘了规矩,你且退开”,又转向李阿牛道“记得什么,这般急。”
初初入朝,算算时日,这李大人飞黄腾达已有数月。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狗,都学会不要乱吱声了。不过皇帝一直纵着,也轮不到底下人说话。太监抹着汗水,躬身退去。
李阿牛忙弯腰行了个礼,直起身道“臣本不该擅闯,不过刚才听他们说起命案与反贼有关。本来我不认识此人,出了门一想,好像听啊凔苏大人提起过。”
罗连偏头瞧他,道“你说的是苏凔苏大人。”
李阿牛迎上目光,好似有些炫耀之意,道“正是”,又道“只是他说是死人案子,我又不会这些活计,所以没注意听,你那会提起,我也没记得这个人来。
出去想了下,怪不得你们说跟我脱不了干系,啊凔说的是此人被霍相国陷害,霍相国正是我”
“李大人”,罗连怒声喝斥。李阿牛手指一紧,是个开合的动作。他习武数月,出生入死,竟也不自觉的一受人威胁,就下意识想要抓刀。
罗连又转了寻常语气,提醒道“陛下面前慎言,梁,何来霍相国?”
魏塱温声全解着自己臣子“罢了罢了,阿牛随性,一时改不了口,无须计较”,他附和着李阿牛的话“若非阿牛,霍贼岂能伏诛,你们莫不是还当他共情霍贼不成。”
众人齐齐低头喊“不敢”,魏塱脸上又生慈爱之色,看向李阿牛道“你回来了甚好,朕一见你,如见了雪娘这一胎安稳落地。”
言罢笑与众人“朕登基数年,才得了这喜事。弄璋弄瓦都好,你们间数人早有妻儿,朕才初为人父,每念及此,不免与阿牛多一分亲近。说起来倒显的是朕纵容,非他一人之失。你们这般讲究,让朕自愧不已。”
除却李阿牛还巍巍然站着,其余人等皆瞬间跪倒在地。他愣了半晌,跟着屈膝,却不知如何答话,也没随着旁人喊“不敢”
魏塱笑着喊了众人起,道“既是私下叙话,何须如此礼仪大防,朕这个皇帝,难道就当不得一时自在人么。”
罗连道“陛下宽厚,是天下百姓之幸,然为人臣子,理当时时自持。”
“你又不是金銮殿上那学究,何时迂腐了来”。魏塱转向李阿牛道“难得阿牛提起此事,不过京中命案,朕在朝堂上已有计较,此刻与罗连说的乃是一桩家事。朕得了一桩密信,说是外祖被奸人暗害,这才撒手人寰”
“黄”,李阿牛惊呼出声,又猛记起不能由着性子胡说,“黄老爷子死了”这句话便只吐出个黄字来。
黄家老东西缠绵病榻这般久,朝中无人不知,私底下,没准还凄凄猜过老爷子能有几日活头。只瞧着宫里御医灵药堆着,都说是能拖上一年半载,没曾想,他返了个乡回来,京中死了这么多人。
目光又齐齐聚过来,李阿牛哽着嗓子结巴道“如如如何就去了,臣这才听得”,他看了眼魏塱,又飞快低下头磕绊道“陛下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