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看她哭的实在难受,伸手想把人拍拍缓口气,手抬起来终没落到含焉肩膀上。仔细想了一遭,幸亏自个儿那晚上赶着走,说的是“要个婴孩,要男不要女”,而不是说“要个婴孩去当乱党。”
人哭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好跟含焉说“你别哭了,我就是那个乱党”。薛凌捏了下手腕,装的颇为郑重其事“生死有命,你莫太过哀伤。”
显然这两句话也是徒劳,不过既然知道含焉只是为着苏姈如哭,那便不用太过焦虑。薛凌站着又听得两声字不成句的抽泣,转脸往外退出了房门。暗忱等人缓缓,再与含焉细说。
回到自己屋里,又瞧见墙角花瓶里还搁着昨儿含焉抱来的那几枝梅。薛凌一面更衣,一面想起去年含焉指甲上曾贴了金箔,是素心梅的样式。
她到现在还是有些嗤之以鼻,这种装巧卖乖的东西,苏姈如最是擅长,擅长又有何用?薛凌手在水盆里泡了许久,也记起些苏府的旧日时光来。
苏远蘅惯从来个令人厌的蠢狗,不值一提。可她脑子里还是有些哀伤,往日里风流俊逸苏家少爷,今日跟个脑满肥肠的饭桶无两样。
不知苏姈如临死是个什么模样,这两日没问李敬思,李敬思居然也没说起。
薛凌将手从水盆里捞出来,就着身上衣衫抹了两抹,粗声粗气喊丫鬟送些吃的来。她惯来不要人伺候,这会子迁怒来的毫无道理。
等一口小菜咽到肚子里,大概是咬牙切齿带来了些许底气,又将一碗粥水转眼饮尽。没办法,她想,实在没办法。
苏姈如这个死蠢女人,得罪了永乐公主不算,还得罪了霍云婉。得罪了这俩不算,还好死不死的站到了瑞王那头。
她塞了块枣糕在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好像是防着心虚从嘴巴里钻出来。她大声吆喝薛瞑,说将信拿出来看看,是什么狗东西,天没亮就来催。
薛瞑一声“嗯”都没嗯完全,人已经窜到了屋里。出来时,给薛凌瞧过纸面上封印,不忘撕开才将帖子递给薛凌。
果然别无旁事,一个说苏姈如年二十二入土,一个说江闳二十三出殡。都说和壑园小有情谊,特请园里主家去送一程,也让余下些晚辈聊表谢意。
她抬脚,脚尖极为不雅的搁在桌沿处,后背整个仰躺在椅背上,像只拉长了身子摊开来的猫,爪子抓着两张帖子,烫手又甩不脱。似乎上头文字都出自一人之手,横撇竖捺别无二致。
薛凌问“今日是哪日了?”
薛瞑颔首道“年二十一。“
她轻“嗯”了声,居然就年二十一了。再看帖子上日期,算算这两人死了居然停灵有七八日之久。得亏不是盛夏,不然估计出殡时得臭一路。
她仍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踌蹴一阵将帖子交还给薛瞑。只说晚间回来再想,今儿是无论如何得往苏凔那走走。
不过,得下午才能动身,今日朝堂上怕还是有一堆事会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