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听其语气,似乎不赞成,谨慎道“依李大哥的意思,恰好你与此人有过往来,以为如何。”
李敬思又复言辞闪躲,心下纠结半晌,没评判沈元州如何,只嗫嗫道“苏凔与他关系甚笃,你你这么做,怕他又要为难。”
薛凌心下一喜,李敬思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自个儿并不会偏帮沈元州,以至于现在都没帮沈元州说句好话。
当下忙将宁城和申屠易之事大致讲了一遭,又提起棱州刺史之死,道“你瞧,此人并非良臣,他先往宁城抢功笼络,又草菅人命,暗杀雷珥。
究其所为,与你我相差无几。成王败寇,他既计输一筹,自该死有余辜。先前我说拜托拓跋铣,实则话不尽然。顶多是先传了个消息去,他也希望早日斩杀沈元州。”
李敬思莫名心动,又见薛凌手点舆图,续道“你瞧,所以年十三安城来的文书只说起战,并未说战况惨烈。”
他忍不住插嘴道“当时我在朝堂听得一些,年前沈将军就向朝堂要求增兵平安二城,粮草马匹都添了双倍之数。战事才刚起,他就给京中呈文说惨烈,未免有言过其实之嫌。”
“此话有理。”
见薛凌赞成,李敬思越发不吐不快,抢道“但今日已是年二十五,战事已然过去半月。我没打过仗,却是听人说每日死伤以百千计。
安城在边关是孤城,就算城中三万余人,每日伤病一千,现也去了三分之一。如果胡人还在进攻,那沈将军发文书要求从乌州调兵也是常理,朝堂上再没谁可以指责他。”
薛凌赞许笑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倒是不知道,李大哥这般善学。只是就像你说的,你未去过战场,更不知平安二城的仗如何打,且耐心些,听我把话讲完。
这两座城,自梁开朝以来就在。我听说,早些年,并不是没有梁人踏足胡地,但是梁几代先帝皆觉得胡地只水草丰盛,不似中原适宜耕种。
自古民以食为天,若那地长不出粮食,夺来也是无用。便是要养马牧羊,西北亦有大片草皮子足够跑马。
如此来,与其占领胡地教化,劳民伤财未必能成,成了也只得些牧草,不如让其称臣即可。
所以代代胡人只作贡岁,未作大梁子民。而两方河山,便以平安二城为界。那里苦寒的很,又临近胡人,一开始少有百姓。
薛家在那里经营数代人,我知事时,城中已是男女怀春,老幼怡然。虽比不得这京中繁华,至少也是一方乐土。
只是听我父亲讲,自先帝的先帝在位时,胡人不臣之心日益剧增。待先帝登基,这纷争愈多,战火已经烧到了平城城外。
直到我父亲浴血而归,”她话间稍顿,既记起薛弋寒,又记起拓跋铣说的,那场胜仗是假的。
李敬思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薛凌这般沉重。不过,沉重有沉重的好,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薛凌总算把他放在了平等位置,而不是欺着他,骗着他,哄着他。
薛凌语有哽咽,续道“又替梁多添了十几年太平。正是那年,我就出生了。他们说我娘亲难产,我出生当日,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