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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五十二)(1 / 2)

台下寂静无声,魏塱暗舒了口气,听这措辞,还真就是来给先帝上个坟。再想陈王妃千方百计求归故里,也是给自个儿送了一份大礼,这一家子都是忍辱负重的,所求无非阖家团圆,该不至于出乱子了。

要说齐世言也当真情深,遥遥拜别即可,再心诚些,托当地父母官呈一纸祭文来,已表足了心意,偏要这么折腾。

魏塱与礼官示意一眼,场上起了些哀乐,苏凔站在祭台下,看齐世言恍若不胜风力,随时要被吹飞出去,一时心酸难耐,将手里章程捏了又捏,两眼泛泪。

梁成帝如何,他实没见过。若真有千古名君在此,是否薛宋案就不会发生?

答案不得而知,此刻薛凌刚出了棚门。许多马车皆候在此处,只是按理,普通百姓该是最后退场的,谁也没料到居然有人先出来了。

壑园那小丫鬟也是吃了一惊,忙迎上来,看薛凌脸上赤红未退,赶忙扶住薛凌,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送薛凌出来的卒子沉声道:“你家姑娘身子弱,赶紧找地儿歇着吧。真若是死在场上,全家都要倒霉,没这气力,瞎参合什么。”

丫鬟像是没见过这等呵斥,当即红了眼眶,混若吓得不轻。那卒子并非恶人,放低了语气道:“赶紧扶回去吧,此事就罢了。”场上百姓有个百八十人,不差这一个。

小丫鬟连声道了谢,空出一只手在身上摸索出个素荷包塞卒子手里,道:“请大人喝茶。”说罢赶忙扶着薛凌往壑园马车处去,似乎唯恐那卒子推辞。

然卒子站在原地,捏了捏荷包,默不作声放进了袖笼里。他固非恶人,却也不是菩萨。何况这钱,还得拿回去打点一下旁人。适才高声,不就是怕小姑娘家不懂规矩么。

薛凌一上了马车,立即恢复如常。转变之快,让那小丫鬟有些发愣,结巴着问:“姑娘是.....怎....怎么。”

薛凌道:“你让马走快点,立刻回壑园。”她方才一副体弱多病样上了马车,不好再探头指使人,给旁儿瞧了去,大小是个隐患。

丫鬟虽有不解,然不敢忤逆薛凌,先交代了车夫,方缩回车里,翻出个格子备了茶水点心方小心翼翼问:“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番折腾下来确有口干舌燥,薛凌接了水,眉尖微动,只道:“我与白先生有事商议。”

话到此处,丫鬟识趣再不敢多问,一路马车里再无别话。然车马实在快不起来,平日本就有禁令,又逢今日皇家白事,车夫哪敢横冲直撞,倒比往日还多费些时间。

薛凌来回催了数次才到壑园门口,先交代丫鬟道:“你立刻去找白先生,就说我在花厅等他,不管他在忙什么,一概丢了来见我。”

丫鬟应声,急急跳下马车跑开了去,薛凌却没急急跟上,而是坐在原处长出了口气,方抬脚下马车,以至于车夫等的都稍有不解。她站在车轮处,还有些轻微摇摇晃晃,却似乎又没那么焦急了。

甚至于,好像....还想再拖一拖。

她始终都在纠结,善恶没有一刻停止过拉锯。苏凔其人,活着后患无穷,不知得想多少办法才能完全善后,若今日死了,真是一了百了。

那只抬出去的脚又往回缩了一点,此刻应是午时正中,整个人的影子在脚下缩成黑乎乎的一团,万全看不出人形。

那么轻微一抖动,吓的她胆战心惊。举头三尺,光天化日,她竟然敢站在这当着昭昭烈日,想着怎么弄死宋柏儿子。

薛凌拔脚往里,许是小丫鬟催的急,逸白以为事关重大,没在花厅干等,一路迎了出来,二人在外廊拐角处相逢。

薛凌急奔上前,颤声道:“如何,宋沧如何。我想错了,我昨晚想错了。无论如何,他是宋柏儿子,我不能这么做。”

逸白这才明白过来,是为着这个,先劝得薛凌冷静些许,又道:“姑娘糊涂了,你当他是故人,他却要置你我于死地。莫说能不能,虽底下人还没回话,可现在,只怕多半来不及了。”

薛凌破口:“放屁,他如何我管不了了,我不能如此,你即可将人拦下来,之后我将他送往平城,绝不碍着霍云婉好事。”

听他语气激烈,逸白不想强触霉头,应承道:既是姑娘一意如此,我们做下人的也只有听从的份儿。只是看看天时.....”

薛凌打断道:“看个什么勾八天时,你不要拖延时间,马上命人去办。”

逸白再未多言,躬身道:“好。”

薛凌犹不放心,沉声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逸白微笑道:“姑娘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着稍侧了身请薛凌的先。喊人总是要去里院传,没有站在此地吼的道理。

她走的极快,逸白小跑才能更上,不忘继续道:“小人极力去办,可这时辰着实是晚了些,若是木已成舟,还请姑娘。”

“办了再说。”

二人行至里屋,薛凌先招出周遂交代了几句,并未避忌逸白,更是有意让他知道。但凡还有可能,她是铁了心要保着宋沧。

逸白心有无奈,只得交代着先去力保。不过依他所想,这个点儿,苏凔要是没死,那估摸着就是不用死。若是该死,估计已经死透了,派谁去,都是个于事无补,如许折腾,估摸着也就是图个心安理得了,倒也理解。

底下人得令出门,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双方相识一眼,继续各走各得道儿。薛凌一路急切稍缓,捡了个椅子坐下自斟了杯茶在饮,没听见进来那人喘的上气不接下,跟逸白说了句什么。

待她喝完两口,暗忱自己已然尽了人事,实在救不得,那就是苏凔自该命绝于此。真有阴司地狱,他日遇见宋柏,也能理直气壮吵上一嘴。宋沧那般行事,焉能独独怪她动怒?

这么一想,周身顿觉松懈下来,抬眼一看,逸白跟见鬼了般一脸惊愕瞧过来。饶是刚才想过死了便死了,薛凌还是心中咯噔,登时又紧张起来,莫不然,当真已死了?

她等不及逸白过来,自上前两步,冷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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