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你看你,你看你这,哎呀,鲁伯伯不会说话,你看你骗了人,将来人又要骗你,算了,我们不骗,我们要啥,就堂堂正正的去拿。
你要啥,鲁伯伯去给你抢过来,抢可以,咱们找些信的过的人去抢,要抢的人心服口服对不对。”
“你看”他也掏出张纸来,揉作一团塞给薛凌,道:“你看,你去年,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这小崽子,哪还有人知道安城的密道。
你看,回来后我改了平城的密道,这是出入口标记和路道图,你回去后仔细看,其中一个就在城门不远,我特意留的。
你过来,打开石板的方法你知道的,进去之后反扣,外人一时半会进不去,好不好,你进去到别的地方再出,不怕的,咱们走。”
薛凌蹙眉,鲁文安又道:“好不好,算了,不就是孟行,那人我认识,我去说,沈元州哎呀,我也去说,大不了我们日后再打嘛。对不对鲁伯伯肯定帮你,”
薛凌避开鲁文安目光,道:“平城兵马不足一万,再要聚兵,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成,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沈元州,又怎么可能杀得了魏塱。”
“咱们可以慢慢来啊,有些事,急不得。”
“可是我明明可以马上就成了,我很快就要成了,最多三五月,魏塱必死。”
“你看你”鲁文安笑着推了推她,道:“你看你,那成了成了不是更多人来骗你。你你看你现在还跟胡狗在一起,不嫌脏。”
“反正可以忍一忍,等我杀了魏塱,拿到天下,我以举国之力,定能将拓跋铣剁碎。”
她劝鲁文安:“你明天走好不好,你看,你走了,我就要赢了,只要骗过拓跋铣这次,我就要赢了。我在京中天天烦的要死,好不容易要赢了。”
鲁文安看了看天,笑道:“你看你,跟鲁伯伯走吧,咱们咱们哎呀”他又拍了下地,为难道:“你看,我又不会劝人。你看那个狗日的,你说的那些人。
他不好,我们不学。
你看前头的事算了,你先算了,假如遇到沈元州,我喊他算了,好不好,他要是不算了,我赔命给他。
咱们算了,你看你”他伸手,将薛凌鬓边碎发别在耳朵上,嫌弃道:“你看你,看你天天在狗屎里转,沾了一身。
我们找个地方洗洗,咱们”他喉中酸涩,叹气数声,艰难道:
“哎呀,伯伯不是心慈手软,是你,你说你,你别和他们一样。
什么皇帝,什么相国,什么世家,什么将军,你看你,你是什么样。
你别和他们一样。”
薛凌正身,半晌道:“他们有什么不好,位高权重,富贵满堂。不像薛弋寒孤魂野鬼,死到现在还找不到尸体在什么地方。”她扬手,纸团轻巧跌倒河里,转眼去了远方。
鲁文安目光看过去,久久不敢回头。薛凌道:“我只差这几几月而已,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有个好皇帝,天下太平,难道你不信我。”
“哎呀,鲁伯伯不会说话,那你说现在的皇帝,他之前,登基之前是不是也要当个好皇帝。
他”
薛凌道:“他为了当皇帝,跟胡人合谋,害的多少人无辜丧命,他有什么资格当个好皇帝。”
“你看,你看你看。”鲁文安转过脸来,笑道:“跟伯伯走吧,你要当皇帝也可以。
咱们,咱们得想办法当个好点的啊。”
她还没听出话里意味,扭头道:“我不会走,我就要赢了。”她想小时候鲁文安也不会纵容自个儿,寻常执拗多说无益。
她学了苏姈如,作妇人哀戚:“唾手可得,你为什么要我走。”这话听来好似也不行,她又学霍云婉,意味深长:“天下之事,不拘于常理,功成垂败,为什么要罢手。”
鲁文安急的抓耳挠腮,道:“什么狗屁常理,你自己说你身边的人不是个东西,你什么就要赢了。
你真能开心坐稳天下,伯伯只会替你高兴。你看你,你跟我回去。你爹要是在”
薛凌怒起,起身道:“什么我爹,什么我爹,薛弋寒拿我当个饵,他死了也不让我活。”
鲁文安皱眉,她转身:“我一定要去杀了沈元州,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平城数千兵马死在胡人手下,我知道你会走。”
鲁文安还坐在地上没起,道:“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你去宁城杀了沈元州,胡人就在门外,城中主将身死是个什么后果,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
他还待试手拉薛凌,薛凌侧身躲开,道:“慈不掌兵,我是有将来可图,他不死,我怎么趁机以胡患为由掌兵,但你将人留在这,只是一己私心送死,你不会这么做的,更不能为了我这么做。”
她指了指远方胡人,道:“我要回去了,反正我一定要去。”
鲁文安无话,薛凌看了他几眼,跺脚去了马处,拍马再没回头。鲁文安坐在原处,看着她远去,又看着水流潺潺许久都没动。
乍见之喜退去,三四年岁月风卷残月吞噬掉为数不多的软弱,她咬着牙如何想都不肯放手,分明就不该放手,分明鲁文安最该站在自己这头。
京中光阴潦草,月寒日暖人如刀,销尽了平城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