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来吗,他不是在诱沈元州。”她压抑不住兴奋和期待,仰脸向着霍知,急声道:他在诱我,他在诱我。
他诱的不是沈元州,他诱我一人尔。”
霍知真没看出这茬儿,瞧她神色热烈近乎失了理智,道:“在下愚钝,愿闻其详,还请赐教。”
他与薛凌昨晚看法差不多,拓跋铣不过是知道沈元州快死了,所以只扰不攻,一面设伏诱城中兵马出城,一面静候薛凌动手好不劳而获。
薛凌摆手:“不是,不是,我也以为他是在等,或是要诱沈元州出城,但是不对,你看,昨晚沈元州就已经起了疑心,他是城主,根本不可能出城,现宁城也不是奉天子,不求功,更加不可能出城。
而且拓跋铣没有围城,南门进出自由,城中无灭顶之祸,绝无可能冒险出城。不管从哪方面看,他根本就不能诱的出去,那个蠢货聪明的很,他怎么会死等,还一天比一天来的人少。
你说他是在等我杀了沈元州,我又不是神佛鬼怪,能手到擒来,他知道我不舍得死在这,肯定不会冒险。
他不攻城,我根本没机会,如何能杀了沈元州。要是真想沈元州快点死,就该在我进门之后立刻攻城,战事越紧,我才越有机会下手,他也拿的更快。
平城时他还打了两天,到了这天天悠哉来,悠哉去,你说,他在诱谁。”
霍知仍没理顺,疑道:“这不见得”
薛凌抢道:“他在诱我,他在诱我。”她甚至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走得几步,伸出一只手指指点点,笃定道:“他在诱我。
他知我进城,必定要想办法博取沈元州信任,博取信任的最好方式就是立功,立功莫过于出城杀了他。
他还知道,我日思夜寐都想杀了他,他在宁城门外来来去去,就是在诱我。
他想诱我出城,然后假装被我得手,称病不再来,随即大军围城,等我趁乱杀了沈元州,他再安然无恙现身,以此证明我在与他合谋。
他在诱我,他想断了我后路,让我根本没有机会聚兵。”她越说越得意,熠熠看与霍知薛暝二人,道:“明白吗?他是在诱我。”
薛暝听得一团乱,霍知倒是霎时明白过来,薛凌这么说十分有可能。他非觉得拓跋铣如何想置薛凌于死地,而是沈元州一死,无人聚兵,前镇北将军的儿子还和胡人勾结,这些事单拎出来一条就能让此处溃不成军,何况还是齐齐赶上。
与霍云婉来说,丢二三城池事小,可无薛凌去主事,再要将西北各处收拢,不知又要多花许久。
霍知非自轻之辈,想他一一图谋,假以时日未必不成,可谁有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寿命,能等几个时日。
眼见薛凌已是恨不能立马出城,忙道:“小少爷心知肚明,怎么还应下了沈元州,可是他另有计较,这事,咱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
薛凌捏着手腕,摇头道:“不,不必计较,就在明日,我要去。”
霍知情急,直呼道:“是不是还要再想想,你既知他诱你,也知道他是要做局陷害与你,为何还要故意撞上去,就算此处起了心思要出门伏他,何必你去。”
薛暝未理清个中原因,却觉此行凶险,道:“咱们如何去啊。”
薛凌笑转身,看着他,食指晃了两晃,献宝一般:“不是咱们,是我,我一人去。以拒马藏身于门口,藏不了太多人,就我去。”
薛暝跟着愣神,霍知续劝道:“小少爷是不是这就是个局,只要你明日现身,拓跋铣一定会重伤不起,来日咱们他再出来说与你合谋,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无论如何,明日不得去。”
“不。”薛凌回身,不容置疑道:“我已请了要去,沈元州治下人人听的清楚,你现在叫我不去,那你自个儿跟他们交代。”
霍知急中生怒,气道:“小少爷比在下更清楚拓跋铣意欲何为,怎么还会如此,就不为后事考虑考虑,现在立刻去推掉还来得及。”
薛凌挑眉,自问平日与这人相处还算愉快,却不知是何处给的错觉,让他觉得能来指使自个儿。
薛暝在身后低低说得一声:“怎么能一个人去,再不好,也让底下跟着,自己人可靠些。”
她又消了些不满,与霍知道是“我去是我的事,好不容易求来的,我为什么要推掉。
他敢诱我,当我不敢出城?”
“三思。”霍知拖长音调,没好气道:“他存心诱你,怎么会让你得手,你明日一出,再无后来了。”
薛凌蓦地生火,道:“要什么后来,你以为我要什么后来,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心心念念全是那张椅子。
我是看过那张椅子几眼,不是我想坐它,是我见不得魏塱坐在那。
他诱我如何,无非就是我明天杀不了他,自毁前程,
你又知道我得不了手?”
一旦明日得手,自己必然更得沈元州信任,取其性命易如反掌,事成之后,就只差魏塱一个。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梦寐难求。
她看着霍知,切齿道:“你知道我得不了手?”
霍知后退一步,垂首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但若拓跋王真有心诱你,必然有完全准备,小少爷伤不了他的。反而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值得。”薛凌道:“值得,我说值得。
我只要他死,值得。”
“他不会,你根本就不可能得手。”
“我怎么不可能得手,那么近,我们有药,涂在剑上,见血就够,我怎么就得不了手。”
霍知叹了声气,平稳情绪后抬头,道:“你要想清楚,你知道他在诱你,伤到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只要你一出现,将来城破之后,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与他勾结。”
她狂热不减分毫:“我怎么可能与一个死人勾结?
我赌我生前身后,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