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壑园收到的更早些,事成之后,霍知即飞书往京,他走的是训好的海东青,往陈僚处落脚,又换飞羽,信传的极快。
与之相比,薛凌一行回来的反而慢极了,往平城去时尚花了近十日,这厢胡人已过平城,各处恐慌更甚。
而后沈元州身死,上位者多少得了话,兼之流民乱党,宁城一线往京,根本找不到地方买马换马。
如此只能且走且歇,挨到了汝蔺,为着陈泽事又耽误了两天,原陈僚往汝蔺下属地界查仓,不知回转何时。
薛凌行事,原是要将陈泽扔在这,奈何汝蔺城里亦是四处买不到马匹。兵马司都尉唐擎又是个正直之人,送钱送银皆没换到马。
多番缘故,干脆在汝蔺住了两日。只因无凭无据,陈僚府上管事的不敢留她,一行人是宿在城中客栈。
待陈僚回府,薛凌再登门,才见了人,闻说来由,笑道:“壑园一别,姑娘风采依旧,小事一桩尔,但得姑娘开口,在下必当竭力而为。”
说罢并没打开那封逸白的手信,而是直接搁到了旁儿桌子上。薛凌未多思量,只当是这人见过自个儿在壑园,何况收个下人本算不得大事,陈僚随意应下也正常。
陈泽自是连声谢恩,道自家还有老父家母,且躲着,能不能一并接来,以后就住汝蔺。
陈僚笑笑道是:“来日方长,不急。”又与薛凌告罪,道是“流民饥荒,去开仓放粮了,不然听说是薛姑娘来,怎么也要赶紧回。”
薛凌笑称民生要紧,又指了指门外趴着的两畜生,道:“还要讨些方便,那是我故人留下来的,务必帮我养好些。
另来,是我这一路过来,找不到换马的地方。歇了两日倒是能走,就怕后头又这样不停耽搁。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先替我寻十数匹好马,再保我这一路可随心换马。”
陈僚颔首道:“姑娘这话就是为难在下了,在下只是监仓官,而今各处纷纷起战,马比人贵实是难办。
这样,姑娘先歇着,我交代底下去找找,城中凑一凑,约莫够数,至于后路如何,姑娘也知道局势,在下力有不及啊。”
这活儿强求不来,薛凌含笑称好,陈僚多有热情,道是“既来了,底下招待不周,不妨再歇一晚,备些酒菜洗尘相送一并”。
没找到马之前,也由不得她不应,慢了许久,不差这一晚上。薛凌道是“饮不得酒,以茶水代之”,饮过三巡,陈僚对平宁两城多有打探,亦在意料之中。
薛凌未作隐瞒,亦未作自夸,只寻常说是沈元州死了,拓跋铣如何,约莫也是死了,但尚无确切消息,不能肯定。
能有这么几句已是妙极,陈僚上回在壑园见薛凌谈吐,颇有欣赏,这会闻说沈元州之死详情,更是惊叹不已,连连举杯,却见薛凌始终兴致缺缺。
问及她道是“连日行马,乏的很。”
这也正常,陈僚又问得一句:“那姑娘去了京中,何日再还?”
她愣了好久,笑道:“事成就还。”
陈僚大喜,想以后西北诸事,多半是这位姑娘要站半边天。当日壑园所见,便觉非常,今日再逢,果异于常人也。
又夸数句,薛凌似盛情难却,笑道:“若我他日复经之处,能与先生问口热粥否?”
陈僚哈哈大笑:“姑娘只管下榻,洒扫恭迎大驾。”
他当是心照不宣,二人此时结了情谊,无需提壑园那层关系。与霍云婉办事,也属权宜之计了。
霍准在时,当然是同气连枝,哪知道霍老大人一朝就没了,与霍家来往诸多把柄,去到了霍家姑娘手上。
难为后宅妇人竟也撑住了门楣,若事能成,当然好,事不成,也要想想其他路子的。
陈僚恭敬道:“还未问过姑娘名讳。”壑园里只说是姓薛,这地儿碰上,薛凌也没提及。先前不便问,酒到此处,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