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吃,就能回到三年前的马车里。所有的事情都还没发生,鲁文安捧着两大盒子看着她道:“买这么多,吃不完放坏了都。”
人是喜欢那件物事呢,还是喜欢那件物事跟人相关啊?
酥皮在唇齿间有轻微脆响,间或啜一小口清茶解腻,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天地都静了下来。薛凌伸手进匜里沾了些水,想着齐家的事儿,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在桌子上划出个“赵”来。
她描了太多百家姓,人一走神,难免习惯成自然,抬手就照着模子来。写完愣了一愣,才用手掌抹掉,郑重的写上一个“齐”。
于薛凌而言,齐家已经毫无用处,只是此刻,她仍是忍不住叹了叹气,不知道齐世言是死是活。这场事,纵然是齐世言自导自演,但如果当日自己不送上门,也许,不是这个下场。
老李头手上那张布条,基本已经能确定整件事的经过了。应是魏塱连手拓跋铣困平城在前,而后又送无忧去死栽赃阿爹在后。如果真如苏夫人所说,阿爹还未被定罪就已经死在牢里,那应该就是魏塱派人下的毒手,防着夜长梦多,就不知道当时牢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薛凌看了一眼窗外,想着这几天得找个晚上去会会永乐公主,齐清猗所讲多是自己的事,没说清楚永乐公主到底是怎么知道无忧一事的,不如亲自去谈谈。
自回京,已经三年余了,可前两年多,好像只过了一日,偏最近数月,倒像是过了十来年。安城粮草,石亓来梁,齐世言罢官,挑开薛璃身份,齐清猗落胎,魏熠身死,老李头归来,一连串的事让人应接不暇。
手指不时沾着水在桌上涂涂抹抹,薛凌越想越多,喘气重了些,连带着胸口有些抽痛。手摸上去放记起,江玉枫那狗当晚下手不轻,这会还没好全,于是桌子上又多出个“江”字来。
水渍干的快,这般此消彼长,翻来覆去,桌面上也没留下多少内容。既然已经摸到了胸口,那一线剑伤也透过单衣跃然于指尖。陈王魏熠,自己曾替陈王魏熠挨了一剑。江玉枫转眼就不记得,只记得魏熠死了。可魏熠,本来就是要死的。没她薛凌,只怕死的还快点。她只是没拦,并不曾动手。
这些道理,去哪才说的通?
自然是说不通的,齐世言也说不通。毕竟当年无忧一事,他也仅仅就是顺水推舟,没伸手拦而已。
伙计进来收拾残羹时,桌面上已经只隐约可见一个霍字了。
不想干的事儿多了去,总也还是要干。薛凌提着一包零嘴往齐府晃荡,打算拿回去哄两句齐清霏。闲人杂事太多,想也无益,只管一步步走着先。她反而没那么急着找魏塱,毕竟当年魏塱身在幕后,并没当面咬自己。那年一路生死,都是霍云昇这狗咄咄逼人。陈王府一事,又是霍云昇阴魂不散。
故而这半个下午的心思,最后都汇聚到桌子上的那个“霍”。
路人只看少女提着糖纸包,脸上笑容可人,混不知薛凌心里头翻来覆去想的是:
霍云昇,究竟什么时候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