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儒释看着段千川,问道:“仙长这是怎么了?”
“没事。”段千川深吸一口气,摇头说道:“才开始修炼不久,开经脉的途中……总是会有不适。”
“原来是这样。”朱儒释嗯了一声,旋即晃动手上长剑,勾着蜜饯的宝剑出鞘,露出下面锋利异常的剑刃。
“我用这柄剑,送了几个半妖上路。”
朱儒释平静的说道:“一个是作恶的狸花半妖,两个还没有觉醒。”
朱儒释很平静,他盯着段千川。
气氛很安静,静的可怕。
他想要看到段千川的不平静,却不想对方和他一样的平静。
“殿下是见过祸端罢。”段千川说道。
“是啊……见过。”朱儒释深吸一口气。
在他还只是一个储君的时候,为了推行新改良的禾苗,有下访过一个村子……那村里有一个很可爱的丫头。
也是一只狸花,和明灯一般的年纪,一般的乖巧可爱。
因为懂事的性子,被整个村子的人当做宝贝,朱儒释还记得他接过了小丫头在炎夏冒着烈日送过来的井水。
水很甜。
朱儒释因为自己的妹妹,很喜欢小姑娘,所以他还特意留下了一块玉佩作为赠礼送给了那孩子。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那时候他还算是一个君子。
甚至因为姑娘的可爱,他几乎都要改变对于半妖的态度。
可几个月后他再得到消息时……便是晴天霹雳。
因为无法控制残缺的心性,半妖小姑娘失去了控制,毁了她居住的村子,连带着周边的镇子都遭到了袭击,最后被镇上的修士镇压。
没有直接杀死,因为在她身上见到了自己的玉佩。
结果就是,朱儒释听到消息后,亲自去阵子上见到了被拴在铁柱上的丫头。
小姑娘的眼睛依旧如初见般漂亮,似是一颗美丽的宝石,让朱儒释想到了淮沁的清澈,又像是夏日井水的甘甜。
可是与眼睛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指甲却想要切开他的喉咙。
朱儒释不知道那样的半妖是否还保留最初的清醒,但是他选择亲手送她上路。
取回了自己的玉佩,精心的收藏在锦盒中。
自那以后,他也就没有再配过玉了。
朱儒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摸着腰间的火烧玉,身子才重新覆盖上了几分暖意。
段千川将朱儒释的回忆看在眼里,心想若不是亲眼见过半妖觉醒之后的凶暴,他也不会颁布那样没有“人性”的命令。
“殿下,半妖不都是该死的,将半妖赶尽杀绝……一定是最残忍、最错误的事儿。”段千川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说的对。”朱儒释收起了剑,无奈的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抬起头说道:“所以,我不是好人。正所谓君子在野,小人在位。”
手上沾染了无辜的鲜血,自然再也配不上君子二字,也就失去了佩戴玉饰的资格。
“君子在野,小人在位说的也不对。”段千川摇头:“殿下可不是小人。”
“可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朱儒释轻笑。
“驱杀半妖是错的。”段千川看着朱儒释,认真说道:“但是这世上有很多明知道是错的,可还是要做的事情,殿下不去做,还有其他人去做,本质上没有分别。”
朱儒释一怔,旋即盯着段千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哈哈大笑。
这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讨人喜欢,就好像九华山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讨人喜欢一样。
笑够了,朱儒释缓缓恢复平静,他说道:“千川仙长果然如我想的一般有趣,这么看来……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所以我说,为南离人做一些事情是殿下的责任,所以殿下算不上小人,但……”
“但肯定不是君子……”朱儒释接过段千川要说的话,他没好气的看着段千川:“仙长既然知晓我不是君子,却还要追问玉饰,不觉得过分了?”
“殿下不会这么小气吧。”
“谁知道呢。”
朱儒释说着,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半妖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觉醒凶暴的戾气,但是……南离多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似在春风城普通人谁敢拿命去赌。”
像是白景天和明灯这样幸运的半妖有几个?
白玉盘那样善良的姑娘不是错,但是错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
“倘若有本事解决半妖心性骤变的问题,哪里还用见一个杀一个?还是我没有本事。”朱儒释将长剑收回纳袋中。
所以想要太平盛世,想要长久平安……离不开仙门,离不开大能,离不开儒释道。
朱儒释收起了长剑,段千川却抽出了一柄侍卫制式长刀,他严肃的说道:“这事情若是这么好解决,也不至于历代仙人都视若无物了,殿下还是想些近的。解决不了半妖的心性,就解决源头。”
半妖是人族和妖族所生,而残留在人族的半妖……九成以上都是人族女子被妖族侮辱后诞生的。
只要将妖族全部杀干净,自然就不会再有半妖。
至于说妖族是不是该死……就是另一个更难解决的问题了。
“所以如果南离有何处有妖祸,我愿意帮衬殿下除妖。”段千川说道。
朱儒释看着段千川的眼神多了许多欣赏得意味,他说道:“这话听起来比方才的时候有信服力的多。”
“殿下的意思是……南离真有妖族的踪迹?”段千川皱眉。
“有人说在淮沁外看到过些许异样的场景。”朱儒释说道。
“淮沁外?”段千川若有所思。
出了淮沁,就不属于春风城管辖,而是南离境内了。
“具体的晚上咱们细说。”朱儒释拍了拍段千川的肩膀:“仙长酒量如何?”
“我不能喝,但是我有修为傍身。”段千川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