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忠在黄台吉、多尔衮面前的时候,妥妥的一副奴才相,进了松山城以后,在杨振的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一点也没有嚣张跋扈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来到了复州城北门瓮城外,面对复州城上的部属可就不一样了。
但见他踩着马镫,举着火把,在马上站起身来,冲着城头一番大声喝骂,骂声中洋溢着不可一世的跋扈,显得中气十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了老远。
“啊?!敢情是姑爷啊!是姑爷回来了!?”
沈永忠不仅是续顺公沈志祥的嗣子,也是许天宠的女婿,两个身份叠加到一起,在沈志祥的续顺公军中走到哪里,都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都是众人瞩目仰望的对象,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因此,沈永忠一番喝骂完毕,话音刚落,城头上就有人叫了起来,显然是听出了他的声音,认出了他的身份,立刻又惊又喜地叫着。
“开城门!开城门!是姑爷回来了!是姑爷回来了!”
先前打着火把在城头上喝问来者何人,被沈永忠叫做许二狗子的那个大嗓门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喝令左右守卒打开城门。
许二狗子这个命令一下,身在城下不远处的杨振,心里一阵狂喜,以为事情就这么成了,当即牵着一挥手,就牵着沈永忠的战马迈步前行。
然而,许二狗子的命令刚刚传达,城头上就突然就冒出了另外一个沉闷的声音。
“慢着!等一等再说!”
这个沉闷的声音一说话?城头上打着火把意欲下城开门的守卒?立刻都站住了脚步,观望着?无人执行许二狗子的命令。
“你什么意思?这是咱们续顺公家的世子?是咱们许将军家的姑爷,你认不出来?!”
那个被称作许二狗子的小将?就在城头上与反对开门的将领吵吵了起来。
“许占魁,日落关门?日出开门?夜里执行宵禁,这是续顺公和许将军的军令,许将军军法有多严,你是知道的?你要以身试法么?”
“你——”
那个反对开城门的将领?面对许二狗子毫不退缩,而且搬出了续顺公沈志祥和许天宠的军令,一时让许二狗子哑口无言了。
“城上可是洪起元么?老子外出征战,出生入死,如今回到家里?还不让老子进门了吗?!再说,老子临行之前?也没听说镇海门这里由你说了算,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沈永忠听见城上的对话?一下子就叫出了另一员将领的姓名,并且立刻指出了他的越权之处。
洪起元跟着许天宠投降满清以前?是东江镇在石城岛上的一员游击?投降了满清之后?得了一个世职牛录章京,算是许天宠手下有点实力的将领。
而许二狗子,也就是被洪起元称作许占魁的,原只是许天宠当年收留下来充作亲兵的一个陕军逃卒,后来因其作战有功,又是同姓,便被许天宠收为了义子。
因为许天宠另有一个长子,小名唤作大狗子,所以许占魁渐渐就有了一个绰号,叫做许二狗子。
如今这个许二狗子许占魁,担着复州城主将许天宠的亲兵队长一职,今夜受命替许天宠坐镇北门镇海门。
而洪起元则是奉命率领本部驻守复州城的另一重要门户东门,即明通门。
杨振一行人,在夜里打着火把,从北面而来,他们的行踪自然早早地就落入到了复州城头守军的眼中。
原本在复州城东北角楼里值夜留宿的洪起元,发现了情况以后,便赶来了北门探看查问,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沈永忠熟知复州城的布防情况,所以一听出冒出来反对开门的是洪起元,立刻便指出了他不该多管闲事儿。
但是他的话说出来之后,城头上的洪起元并不退让,而是接着喊道:“沈爷见谅!令岳许将军军法森严,沈爷不是不知,卑职虽则驻守东门,可兼有巡城之责,职责在身,实在不敢懈怠!卑职这里只有几句话想问,问清楚了,也好跟令岳许将军禀报!到时候该如何做,自有令岳做主!”
沈永忠见洪起元如此说,虽然心中有点来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岳父铁面无情,当下只得硬生生忍住了,冷哼了一声,然后极其不耐烦地答道:
“洪起元,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赶了几天的路,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哪有心情跟你啰嗦废话!”
“沈爷见谅!敢问沈爷,你不是跟着达尔汉梅勒到松山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呢?卑职等人在复州城中,也没有接到大军凯旋的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