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本都督刚刚说什么来着,说你们是粗人,你们还别不服气!好好弄清楚这些书名,都给老子记住了!”
杨振听了他们的回答,尤其听到最后郭小武的回答,当时哈哈一笑,随即笑骂了他们几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转身笑着对洪承撰说道:
“方才他们说的三部书,杨某怕他们这些个大老粗记不住,到了江南再忘了,特意叫人写了下来,也请洪先生到了江南,一并帮忙求购!”
既然派人下一次江南,那就要尽可能借此机会多干一些事情。
崇祯十三年的时候,徐光启早已经去世了,但是他生前写出来的许多重要农书着作,比如着名的《甘薯疏》、《种棉花法》等等,已经被他的儿子和弟子们汇编成书,并以农政全书为名,刊印了出来。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就更早了,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刊印出来,在南方传开了。
至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一部尤为重要的工艺百科全书同样已于崇祯十年的时候,在江南刻版印刷发行了。
然而,叫人扼腕痛惜的是,除了医书本草纲目较好地得到了传播普及之外,另外两部同样极其重要的着作,初版以后即如同石沉大海,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书里面总结记载的各种农业手工业方面的重要知识和技术,竟然没有传播开来。
杨振问遍了身边人,却无一人知晓,只得拿来求助于洪承撰了。
这个洪承撰不管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出身的,别的可能不懂,但是这些书籍,他总还是听说过的吧。
当下接过杨振递过来的纸包,展开来一看,果然写着:徐阁老农政全书,李时珍本草纲目,宋应星天工开物。
“李神医的本草纲目,洪某人听说过,江南士绅大户人家皆有备。至于徐阁老的这个农政全书,洪某多曾听闻徐阁老生前写下了不少农书,若其已结集付梓,购之应当不难。然而这个宋应星,天工开物,洪某人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洪承撰对于别人请托而他又无把握的事情向来是滑不留手,不敢轻易答应帮忙的。
但是他一想到,杨振身边的这些人,甚至包括杨振本人在内,都是大老粗,他们都知道的书,自己居然不知道,这哪里说得通。
一想到这里,他就没好意思再拒绝,紧接着便又说道:“这个天工开物,可能还真是一本名不见经传的杂书。但它既然是已经刻印出来的书,都督又愿意花费重金,那就没有理由买不到。”
说完这个话,洪承撰一边将那张写着书名的纸重新叠好,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看着满脸凝重的杨振说道:
“呵呵,都督且放宽心,购书乃是雅事,洪某人虽未登科,但士林当众友朋如云,此事包在洪某身上。”
杨振听他这么说,当即对他躬身抱拳,施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就拜托洪先生帮忙成全了。事成之后,若洪先生有意到地方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杨某必助先生成就美事!”
“噢?!若有都督出手帮忙,洪某平生心愿便能了了!洪某这里先行谢过都督了!至于南下闽地诸事,都督你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洪某身上了!”
洪承撰昨天下午被安排到金海总镇府一侧的客观宾舍以后,杨振就又叫人给他送去了一千两的银子,说是助他回南安故乡的时候方便打点亲朋好友之用,当时已令他甚是感念。
此时此刻,他听见杨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并且明言愿意助自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时简直喜不自胜。
洪承畴虽然官任蓟辽督师,手下指挥的文官武将多如牛毛,可是在朝堂之上却并无多少人脉,相反还有许多政敌。
而洪承畴本人又是进士及第,且排名靠前,对非进士出身的官员不大看得起,尤其对洪承撰这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族弟,也是恨铁不成钢,对保举他做官,并不是那么热心,只让这个族弟在自己的幕府当中效力。
当然了,如果洪承撰愿意做个武官的话,那恐怕早就成了。
只可惜,洪承撰没有科举功名,却又一向以士林读书人自居,看不起武官职务,因此不愿屈就武官之职。
就这样,他远离南安故里,投奔族兄洪承畴做事,跟在洪承畴的幕府好几年了,却并没有混上个一官半职。
虽然攒了不少银子,可是他出仕做官光宗耀祖的心愿,却没有了却。
这段时间以来,他与杨振的接触,以及从洪承畴那里所了解到的杨振在御前的地位和朝中、宫中的人脉,都叫他十分动心,若杨振肯用心帮忙,那么混个一官半职,肯定就不是问题了。
当下,洪承撰听了杨振说的话,联想到夙愿可能因此而达成,便对着杨振千恩万谢了一番。
杨振见他如此,自己也放下心来,领着旅顺口内送行的官将,将洪承撰及其从人送上了南下的船只。
然后,目送他们一行二十多条海船乘风扬帆,绕开旅顺口内狭长的老虎尾半岛,沿着黄金山下的航道航向外面的大海,杨振方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