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六品的文官通判职位,可比那个不入流的农垦所大使有吸引力得多了。
陈书农既然是读书不就,不得已而以教人种薯为业,那么当官对他的吸引力,尤其是当个正六品的文官对他的吸引力,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果不其然,杨振这么一说之后,陈书农顿时愣住了,仰着脸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振,方才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咽下去了。
只见他只是愣了片刻之后,就再一次俯身叩首说道:“若果得如此,卑职此生复有何求哉?!唯有鞠躬尽瘁,报效都督知遇之恩而已!
“如今正值四月,清明已过,谷雨未至,番薯育苗与番仔薯分种,正当其时。只要有足够易垦易种的荒地,就不愁到秋天不能丰收。卑职愿立军令状!”
“呵呵,好,军令状就不必了,你能有信心就好!走,我们下船去,将你带来金海镇的种薯师傅们,一一介绍给我认识!”
杨振见自己的一番激励凑效,当下也不再多说,从船头的甲板上将这个新任的金海总镇府协理营务处农垦所大使拉起,然后踩着踏板往船下行去。
到了码头上,得了任命的陈书农连忙唤来了跟随自己前来金海镇种薯的几个从人,一一向杨振作了介绍。
跟他一起来求富贵的还有五个人,三老两少。
三个老者当中,为首一个叫陈长生,个头不高,肤色黝黑,满脸褶子,双手粗粝,一看就是老农模样,正是陈书农自己的老家人。
另外两个一个叫吴德铎,一个叫王宝卿,不似老农,倒像是手艺人,见了杨振也不似那个陈根藩那样跪在地上嗫喏不能言,而是分别说了一番什么话。
只是他们说的皆是闽地方言,杨振实在听不明白,只是将他们搀扶起勉励了一番,许诺他们只要好好干,愿做官可以做官,想要钱,则一定重赏。
至于剩下的两个,则是比陈书农年龄相当的两个青年人,其中一个叫吴恭勤,一个叫王家戚。
吴恭勤是吴德铎的次子,而王家戚则是王宝卿的次子。
这两对父子,都曾是最早跟随陈振龙陈经纶父子,在闽东等地到处教人种薯的仆从帮佣之人,素以教人种薯为生。
如今,番薯之物在闽浙、两广等地种植渐广,会种的人渐多,而他们的境况也就跟着大不如前。
这一次,他们被沈永忠等人开出的高额报酬所吸引,便跟着有胆有识的陈书农一起,前来金海镇求富贵来了。
杨振就在码头上接见了他们这些人,将跟随陈书农前来的五位种薯师傅,一并放到了农垦所,叫他们继续听从陈书农这个农垦所大使调遣安排。
至于沈永忠他们许给这几个人的高额酬金,即一人一年一百二十两纹银,杨振不仅当场向他们重申了一遍,而且许诺他们种植番薯和番仔薯成功之后,再给他们一笔十倍于这份酬金的奖励。
对此,初来乍到金海镇的陈书农等人再一次对杨振千恩万谢了一番。
当天下午,杨振就将白玉山西麓龙河东岸沿河的土地,划拨给了农垦所,设为农垦所苗圃营所在地,安顿陈书农一行人以及那十几船的番薯与番仔薯。
与此同时,杨振也叫协理营务处下令,从南关岭五屯营中抽调三百名善于垦荒种地的老把式,次日即到苗圃营垦荒翻地,并学习番薯育苗和番仔薯的种植之法。
这一次,沈永忠他们带回来的番薯种之中,真正的番薯当然居多,十成里面有八成是真正的番薯。
但是番仔薯,也就是土豆,混杂其中,数量也颇不少,占了两成,足有上万斤了,用作土豆种,也足以种出几十亩地了。
而单就土豆来说,崇祯十三年春夏之交若能种植成功几十亩地,那么到了来年,也就是崇祯十四年春夏之交的时候,金海镇光是土豆种植面积,就能够一下子扩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对于一种农作物来说,土豆这样的引种繁殖能力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与番薯比较起来的话,它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因为番薯分种下去之后,只要土壤、气温和湿度条件合适,它就能迅速发芽,并生长出茂盛的藤蔓。
而它的藤蔓,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长了割,割了长,可以不断引种到其他的田地上。
光是一亩地的番薯秧苗和藤蔓,裁剪成段,分发出去,就足以引种出十几甚至几十亩的番薯田了。
而沈永忠、严省三和郭小武他们带回来的十几船的番薯,则足以一次种出数百亩的番薯秧苗来。
四月中旬番薯块茎埋土浇水育苗,到五月中旬以后,即可剪裁藤蔓移栽到别处去了。
而一旦成功地种出了番薯藤,那么从今往后,金海镇就再也不愁番薯种苗的问题了。
到了秋天,收了第一批番薯之后,地面上的番薯藤,只要在温度湿度适宜的地窖里窖藏保存得当,就可以留下来充当来年的番薯种苗使用。
这样一来,从第二年往后,就连用作育苗的番薯种,都不必大量投入了,真真正正是一种一次一本万利的农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