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楚家反告你个诬告之罪?”
白兆文冷笑:“老太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咬死了楚家,楚家的富贵,我不图,难不成府衙的那些老爷们能不图?若是有人能看见这一层,定有鸟为财死,人为食亡的。”
听他说出这样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之言,楚元山摇头叹息,这世道恨恶的不是恶人,反倒是好人,越是好人越被觊觎,成为恶人刀俎上的鱼肉,被许多人盼着该死,才有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老话。
那些人,甚至不是精打细算,为了能让自己得着什么益处,只是为了让别人得不着益处,就甘愿粉身碎骨,死而后已,岂不可悲可笑。
“兆文,”楚元山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凄凉,“你有没有想过,楚家当真如你所查,与番禺楚家本是一家,手里头干的是掉脑袋的行当,楚家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几条人命官司?你觉着,你会有命走进府衙大门?”
楚元山深不见底的声音,忽然让白兆文觉得脚底发寒,身子也不禁有些发软,若是楚家真的家室清白他倒不怕,可难不成,自己的那些猜测会是真的?他们背地里干的是那些勾当?
楚元山终于在白兆文的眼底看见了惧意,只觉得更加可笑,这才继续缓缓道:“第二条活路,你留下,安守本分得做你的差事。
至于你女儿,让你家的婆娘给她寻门好亲事嫁了吧,也算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
白兆文看着满脸慈和,眸子却深不见底的楚元山,忽得很想跑,想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轻易沾染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自己今日与他袒露了心迹,他怎么可能冒险,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一家老小活命?
走,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白兆文颤颤巍巍得跪在了地上:“我,我留下,让我闺女走。”
楚元山有些意外得挑眉:“哦?你不打算走走试试?”
白兆文思虑再三,终究俯身道:“老奴从来没有想过背离楚家,只想一心一意服侍楚家。”
楚元山只淡淡道:“那你可守好了你的嘴,昼夜祈祷楚家平安无事,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你也明白。
若是风声从你这里泄露出去,楚家便是死也会拉足了垫背的。”
白兆文抖声应着:“……是。”
楚元山这才又拿起了桌上的书,似乎不经意得问了一句:“对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端倪?”
白兆文如实道:“是……是四年前,老爷从番禺回来带的账簿,因着急出门,就让小顺子送回后院给太太,风吹开一页,里头写着立泰三年,番禺楚家布行盈利一万三千二百金。
数额之大,令人咋舌,他来问我楚家在番禺做得是什么生意,竟然能赚那么多。
我……我这才起了疑心。”
“嗯,是鸿哲做事太不小心了。小顺子是吧,我记着了。你且去吧。让你家的婆娘给秋月好好相看相看,看好了人家就来回禀老太太领人,那丫头年纪不小了,还是早日成亲吧。也好了却你们老两口的一桩心事。”楚元山拿起了眼镜看书,一面闲话家常似的吩咐了白兆文,让他退下,顺便带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