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角咀。</p>
面包车车队开进大角咀火牛的地盘，一路直达，开到了火牛的堂口。</p>
车门打开。</p>
一身黑西装的东莞仔从领头的凌志轿车上下来，抬手把西装钮扣解开，脖颈上挂着的玉坠显眼。</p>
身后。</p>
一众马仔推开面包车车门，浩浩荡荡的跟着下来，站在双闪闪烁的面包车边上。</p>
东莞仔抬头看了眼堂口外面的门头，随即带着几个小弟跨步走了进去。</p>
剩下的人在外面等待。</p>
里面。</p>
火牛正坐在座椅上，皱眉抽着香烟，身边摆着的茶杯茶水已经放冷。</p>
他坐在这里已经有好一会了。</p>
和联胜的情况现在基本上已经非常明了了，吴志辉他们要搞新和联胜，一众叔父辈全部被拉进警署里了。</p>
龙头棍在林怀乐手里。</p>
就看他们怎么谈了，现在摆在火牛面前的就两个选择。</p>
继续跟林怀乐，撑他走到底。</p>
不跟林怀乐，选择转投吴志辉他们的新和联胜。</p>
如果不跟林怀乐的话，自己的大角咀跟佐敦地区连着，这以后，自己的大角咀就变成了社团前线。</p>
那自己的情况跟现在比起来藏在林怀乐的佐敦后面，还能揾多少？</p>
揾不揾的到？</p>
这是一个问题。</p>
火牛知道，留給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他们从警署里面出来。</p>
没有谈拢，接下来就是开打。</p>
“阿乐啊阿乐。”</p>
火牛抬手把烟蒂重重的掐灭在烟灰缸里：“那你就不要怪我火牛了，跟吴志辉比起来，你还是太差了点，实力太弱。”</p>
新和联胜的口号一打出来，火牛就有点坐不住了，自己撑林怀乐，没用的，根本斗不过他们。</p>
火牛已经有了决定，这一单，没什么太大的犹豫，直接跟新和联胜就对了。</p>
说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如果选择跟吴志辉他们的新和联胜，说不上是有功，也算得上是弃暗投明哩。</p>
外面。</p>
东莞仔带着马仔走了进来，大摇大摆的在火牛身边坐下：“火牛，和联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p>
“我家大佬跟辉哥谈好了，按照辉哥的意思，他让我过来，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p>
他扭头，目光看向身边坐着的火牛：“你什么态度？现在就要給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p>
火牛听着东莞仔的话，莫名的心里就一股子不满上来了，眉头皱了起来，反问：“如果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p>
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大角咀的地区领导人，跟东莞仔大佬大浦黑一个层次的。</p>
东莞仔张嘴闭嘴直呼其名，语气还这么强硬，听起来就不爽。</p>
“呵呵。”</p>
东莞仔闻言轻笑一声，目光扫过火牛的堂口，看着外面拢进来几个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这边的马仔：“我的任务就是拿到你的答复。”</p>
“拿不到，那就不拿了，这是黑哥的原话，也好向辉哥交差！”</p>
帮吴志辉做过一次事，东莞仔现在对吴志辉同样也有了了解，吴志辉喜欢做事能力足够的人。</p>
别的不说，拿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他开心了，什么都好说了。</p>
“你！”</p>
火牛听着东莞仔这威胁的话，咬咬牙刚想说多两句，但是想想又收住了嘴。</p>
不满虽然是不满，火牛想想还是忍住了？</p>
今时不同往日，风头正对着他们这边，还是忍忍吧，过了这个风头再说。</p>
“阿乐拿着龙头棍在手不交出来，确实不合和联胜的规矩。”</p>
火牛思考了一下，表明了自己态度：“但是，我还是得跟林怀乐通个电话，我劝一劝他，把龙头棍交出来。”</p>
“行。”</p>
东莞仔点点头，抬手扫了眼手腕上新换上的劳力士大金表：“我給你五分钟的时间。”</p>
“五分钟后，你落定。”</p>
大浦黑最近风生水起，东莞仔跟着也捞了不少的好处，拿钱給自己添置了一条金表。</p>
出来混，尤其是当大哥的，手里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配件怎么行。</p>
早几年，有不少大佬失败跑路，很多人就是仗着一个值钱的配件，东山再起。</p>
“那就五分钟。”</p>
火牛应声点头，拿着桌上的手提电话就起身进去了。</p>
五分钟。</p>
要火牛一个准确的答复，答复只是口头上的，但是火牛如果答应了，再反水，那就很好处理了。</p>
当然。</p>
火牛如果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外面等着的小弟今天晚上就会踩落大角咀。</p>
后面。</p>
火牛拿起电话直接給林怀乐打了过去，他都已经决定不跟林怀乐再往下拱了，为什么还要打这通电话。</p>
劝林怀乐把龙头棍交出来回头是岸是假，主要还是他跟林怀乐这么多年，双方知根知底，林怀乐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p>
茶餐厅里。</p>
何辉手里拿着的手提电话响了，打破了现场的沉寂，何辉接了，随即把手提电话递給了林怀乐：“火牛打过来的。”</p>
“阿乐，是我啊，火牛，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p>
火牛虚了吧唧的，先是客套了两句，简单的铺垫了一下就开始表明了自己的意思。</p>
主题就是渲染了一下东莞仔带着马仔“大兵压境”进入他们大角咀，现在人已经把外面围了。</p>
自己扛不住了，这件事你就别怪我火牛不帮你了，我是真的打不过他们啊。</p>
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怪兄弟我临阵脱逃。</p>
“你敢！”</p>
林怀乐声音拉高，冲着电话里呵斥了起来：“火牛，你他妈的敢这个时候摆我一道，我林怀乐保证，你会很惨！”</p>
“你知道我林怀乐的性格的，大不了我把龙头棍交出去，接下来什么都不做，专门对付你火牛！”</p>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地区领导人，但是林怀乐平日里对火牛呼来喝去都习惯了。</p>
他在心里早就没有把火牛当自己一个级别的，而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小弟。</p>
小弟背叛大佬？！</p>
什么下场啊。</p>
“阿乐！”</p>
火牛听着林怀乐的这番话，直接就急了：“你现在搞我也没有用啊！”</p>
他也不装了，直接摊牌：“我们跟吴志辉他们怎么斗啊？现在那么多地区领导人都跟着他揾食了，都撑他。”</p>
“都用不着他吴志辉亲自出手，就那些人就足够把咱们两个人全部都給踏平了，一个冲锋，来来回回能把咱们踩的死的不能再死。”</p>
火牛无奈劝说道：“收手吧，外面全是吴志辉，斗不过他们的！”</p>
火牛说的没有问题，但是他大大低估了林怀乐想争话事人位置的决心：“我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p>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说我做揸数，吴志辉也不愿意，他不給我活路，我他妈的能怎么办？！”</p>
林怀乐现在就算是把龙头棍交出去，下场也只有一个，以后佐敦就不要想着有什么发展了，肯定一直被打压的状态。</p>
“那也比扑街的好！”</p>
火牛急了：“被他们打压，那总比没命要强！”</p>
“行啊，别说我逼你，别说我不給你活路。”</p>
林怀乐不跟火牛废话：“那你就跟他们吧，你跟吴志辉他们的新和联胜好了。”</p>
“我现在就让人放话出去，龙头棍怎么到我手里的？飞机帮忙做事的时候，你有没有跟着一起搞吹鸡他家人？”</p>
“吹鸡被人撞死在大街上，有没有你火牛的份？你跟吴志辉，下场也只有一个。</p>
搞死和联胜前话事人吹鸡，我看你怎么收场！”</p>
“你你.”</p>
火牛听着林怀乐的威胁，一瞬间哑口无言。</p>
这件事他确实参与了，抖出去，他火牛一样也收不了场。</p>
“东莞仔现在在外面盯着我啊！”</p>
火牛看着窗户外面那路边上双闪闪烁的面包车车队：“我不跟，他们就会进大角咀啊！”</p>
“那就跟他们打！”</p>
林怀乐丢下一句话：“我搞不定这件事，那就先搞定你！”</p>
“我告诉你，棍不交，账簿不交，就是跟他们打到底！”</p>
他沉沉的再度低吼一声：“知唔知？！”</p>
电话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p>
“啧啧啧”</p>
恐龙在旁边听着，大概听了个基本的意思：“乐哥，看来你情况不是很好啊。”</p>
“你没有时间了，你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p>
他站了起来，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戴着的大金戒指：“赶紧做决定吧！”</p>
林怀乐表情变化一番，咬咬牙已经有了决定，冲电话里说道：“你先让马仔顶着，号码帮他们帮我林怀乐。”</p>
“你安排马仔先拖住东莞仔他们，他们现在就安排人过来！”</p>
“.”</p>
火牛现在是骑虎难下，听着林怀乐说号码帮，咬咬牙低声道：“我就最后再信你一回，这单事你搞不定，别怪我火牛不給你面子！”</p>
“放心！”</p>
林怀乐现在如同一个赌徒，穷途末路但是依旧不愿意收手，看向恐龙：“东莞仔带人进了大角咀，你安排人开进去。”</p>
“大角咀，你们进！”</p>
根本就不用问火牛了，直接让号码帮的人进去吧。</p>
“很好！”</p>
恐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冲大拳敏说道：“阿敏，安排人做嘢，进大角咀！”</p>
“嗯。”</p>
大拳敏嘴唇动了动，点头安排马仔下去做事：“进大角咀，把东莞仔留在那里！”</p>
“呼”</p>
林怀乐深呼吸一口，看着恐龙：“那就看你们号码帮做事了。”</p>
“放心。”</p>
恐龙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区区吴志辉而已，我们号码帮也不是吃素的。”</p>
电话这边。</p>
火牛掐掉电话，闪身出去，声音一冷：“告诉东莞仔，让他现在就带人离开大角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p>
要打，那就打吧。</p>
“如果东莞仔要打，那就跟他们打！”</p>
火牛说话不停，下达指令：“打不赢没关系，拖住他们，号码帮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p>
“他东莞仔敢打，那就不要走了。”</p>
他自己却不出去，而是转而从院子的后面，带着三个马仔就出去了。</p>
跑吧。</p>
东莞仔带这么多人过来，自己堂口马仔不够，根本打不过他们的。</p>
等号码帮的人过来了，再带人打回来。</p>
想比较与前面已经开始响起的两帮人马打斗的声音，后门外面，现在就显得静悄悄的了。</p>
这个点，外面也没有什么人。</p>
巷子里也很暗，就几盏路灯，间隔有序的往下打着灯光。</p>
很安静。</p>
斜对面。</p>
二十四小时的喜多士便利店门头灯是亮着的。</p>
火牛左右看了看，随即分出一个马仔，示意他快步从后面绕过去开车。</p>
剩下四个马仔則是跟着火牛。</p>
“扑街！”</p>
火牛站在原地等待，点上一支香烟，听着后方传来的打斗声，不免有些得意：“痴线东莞仔，大炮筒一个，没脑子！”</p>
“就你这样的人，真的八辈子都成不了事的角，吴志辉还敢用你？真的是自寻死路！”</p>
虽然现在的火牛被带人来的东莞仔吓得只能跑路，看上去就是缩头乌龟。</p>
但是他火牛自认为，自己这不叫缩头乌龟，这叫暂避锋芒而已。</p>
哪有当老大的，还亲自带着马仔冲在第一线啊，大佬都是在后面指挥的。</p>
自己先退出去，等到时候号码帮的人一到，自己再带着人杀回来，有他东莞仔好看的！</p>
火牛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安慰的还不错，所以，他在这后门站着，不免有些洋洋自得，还不忘记踩地东莞仔两句。</p>
他又哪里知道，这时候正有好几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p>
斜对着后门的位置。</p>
东莞仔夹着香烟蹲在喜多士门口外面，透过路边铁栏杆，看着对面。</p>
暗红色的烟头往上冒着青烟，随着他的吮吸，烟头发出光亮更加明亮了好几分。</p>
“果然。”</p>
东莞仔看着从后门出来的火牛一行人，撇嘴道：“这个扑街果然是想跑的。”</p>
他手指一抖，手里的烟头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抛物线。</p>
东莞仔拍了拍裤脚，按着膝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做嘢！”</p>
他右手搭在栏杆上，手臂发力一压，右脚跟着点地，轻松翻越过栏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