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匹孤狼缓缓漫步在龙血溪的河畔。流淌的河水发出哗啦的响声反射着破碎的月光。狼的眼睛,在这光中好似两盏幽绿色的提灯,而它身上的毛皮则在微风下轻轻颤动,看得出来有经过好好的梳理,不似寻常的野狼身上的毛发总是邋遢且带着污渍。灰狼,站在凸出的石头上看着流动的溪水,非常的专注。在某一刻,它突然探出头颅,一把从水里将一条还没反应过来的鱼儿带离了水面,可滑溜的鱼鳞让狼牙没有第一时间刺入其下的脂肪中,眼看着这条鱼就要再次落回水里。
这时,月光一黯,另一匹狼从河的对岸跃起,在空中准确的咬住了鱼身。然而还不等它落地,看见猎物被抢了的灰狼就一头撞到了后者的身上,两只狼在河岸上滚做一团。它们互相争夺着唯一的猎物,可却没有用上爪子或牙齿,只是单纯的在玩闹。这种玩闹随着鱼儿离开了水面太久死亡而结束。两头狼随口将死鱼分食,然后在月光下蹲了下来。它们身上的毛发在白光下渐渐变短,最好好像完全缩入了皮肤下面一样,而与之同时,原本长满利齿的长腭也变的平整,变成两片沾着鱼血的嘴唇。狼,就这么变成了人。
捕鱼的是两匹狼,自然也就化为了两个人,男人和女人。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女人就扑了上来,用舌头舔着他嘴唇上的鱼血。良久,唇分。杰克双手按在蒙娜的肩头,阻止这位跃跃欲试的女伴进行其它捣蛋的行为,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别闹,我们该出发了。”
蒙娜歪着脑袋看着杰克,转化成狼行者之后,女战士身上的伤痕早就在强悍的自愈能力下消失的荡然无从。甚至别说疤痕了,就是因为龙脊山苦寒之地风吹雪打留下的种种痕迹,也因此而消失无踪。现在的蒙娜看起来比之前至少年轻了三岁,再加上她充满力量的身体和眼睛里纯粹的光芒,即使已经朝夕相对了一段时间,杰克也是不得不撇过头去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神。
亚历山大氏族的头狼脑海里又想起了起司在诊断蒙娜时的结论,她在转化的时候受的伤太重,一般来说在那种重伤之下是根本无法完成转化的,可女巫以魔法所制造的荆棘心脏偏偏又促成了转化的完成。这就导致这具躯体中作为人的部分太过虚弱,而作为狼的野性占据了上风,要让蒙娜再次恢复理智,就得等她作为人的部分至少可以与狼性并驾齐驱。这就要求狼行者们不能离群索居,必须尽可能的接触人群,以此唤醒女战士的记忆。可即使如此,康复的时间仍然是一个未知数,起司当时给出的期限是三年,最慢三年,蒙娜就会回来。
似乎是觉得杰克的反应是对自己的厌恶吧,蒙娜的鼻腔里发出委屈的声音,整个人扑到头狼的怀里似乎是在道歉。这个举动让杰克手足无措起来,他只能先将蒙娜推开,看着她的眼睛,“起司他们在等着呢,我们该动身了。”于是不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泪光。
头狼算是彻底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决定换个说法,“这样,我们玩个游戏,我来跑,你来追。”说到游戏,女战士立刻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大概养孩子就是这种感觉吧,杰克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想到。不过事情还是要做,尤其是这个追逐游戏可并不简单,可能是因为理智的缺失,又或者是因为作为人类时就存在的差距吧,蒙娜在运动能力上表现出的水平丝毫不逊色与杰克,甚至犹有过之。如果要拿出全力来赛跑,他们两个的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所以在吸引了女伴的注意后,杰克认真的活动了一下关节,抬头确定了南北,朝着溪谷城的方向摆开架势,后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像是一团影子一样冲进了树丛里。见此,蒙娜只是兴奋的喊了两声,紧接着弯下腰,用同样的速度跟了上去。那些从鼠人的阴影里摆脱,好不容易敢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动物被这两名狼行者的游戏惊醒,它们恐惧的听着脚步声从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天亮了的时候,这两匹灰狼已经来到了溪谷城的城墙外,杰克重新变回人形,循着地上的标记挖开一片浮土,从里面拿出之前埋在这里的衣物,随手抖了两下将其中一套递给蒙娜。他在后者自然的伸开双臂等待的时候任命的叹了口气,顺从的帮女战士穿上人类的装束。阳光,驱散了夜晚的寒冷,也让盘绕在石砖上的藤蔓欣欣向荣。杰克抬头看了看爬满了植被的城墙,它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又矮了一些,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溪谷城就会彻底变成一片被绿色覆盖的遗迹。不过,想来这也无人会在意,毕竟如今鼠人们真正居住的地方,是这座城市的地下,那是连狼行者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涉足的地下迷宫,葛洛瑞娅在建设它的时候还询问了灰袍的意见。反正那里不是任何习惯了头顶宽阔天空的生物会想要踏足的地方,杰克耸了耸肩膀,拉着蒙娜的手往城市里走去。
至于去城里的哪里,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那座在一片破败建筑里屹立着的高塔,是所有鼠人和人类都知道的,属于灰袍法师的居所。前往铁堡的队伍约好了要在起司之塔下集合。“真是不可思议。”保持着人形的步伐走在如今的溪谷城里,饶是以狼行者的嗅觉也闻不到任何硫磺的气味了,很难想象这座城市不久之前还充斥着大量的恶魔。
“咔哒咔哒”轻微的响动,非常轻微,但瞒不过杰克和蒙娜的耳朵。
“谁?出来!”狼行者并不认为这里会有敌人,但是陌生的气味还是让他本能的做出了战斗的架势。
“别紧张,别紧张…你吓到它了。”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一只雪白的蜘蛛从藤蔓中爬了出来,骑在它背上的网虫轻柔的抚摸着蜘蛛背上的绒毛,瞪了一眼杰克。
一见到这有些熟悉的巨大昆虫,杰克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这东西跟着它的女巫主子一起死了呢。”
女佣兵得意的笑了笑,“是啊,那一只是死了。不过我从它的肚子里找到了未孵化的蛛卵!怎么样,还可以吧。”
人总是对蛇啊,老鼠啊,蜘蛛之类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恐惧,这像是被刻在基因里的天性一样说不清楚。虽然在作战的时候战士可以凭借愤怒来抵消掉这种不适感,可是此时在这种状态下看到这么巨大的蜘蛛,饶是狼人也心里有些发毛。所以杰克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来接我们的?”
网虫也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指着高塔的方向,“来吧,就等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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