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奇怪脚印后的第三天,起司和咒鸦已经看不到下方的地面了,甚至快要看不到较低一些的山石。
不过两人这段时间攀爬的倒是并不无聊,法师都是需要耐得住寂寞的人,或者说只有学会享受沉默,才能踏下心来在偏僻的工房中长时间的研究法术。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你知道你有一件事要去做,它或重要或不重要,或令你紧张,或令你期待,然后在你抵达某个地点的路途上,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明明人生总是从一点向着另一点前进,可有时人却会莫名的期望时间能在两点之间长一些,哪怕这段时间本身并无意义,也不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带来什么改变。为什么呢?我猜是因为这其中蕴藏着某种安宁,不是万籁俱静的,长久的安宁,而是在繁杂琐事之中片刻又永恒的安宁。
想要达到那种宁静,又一个要素必不可少,即脱离,或者说超脱。超脱这个词听起来很高杆,像是剑七嘴里会说出的高深的功夫境界,但那只是解读者过于注重在超脱的超字上,而没有注意脱的意涵。
超越,超离,这固然是苦难的,因为这意味着个体具有了可以俯瞰原本处境的高远视角,亦或是自认为获得了这种视角。但脱离却很简单,人总是能脱离些什么,比如身上不舒服的衣服,或一间令人觉得压抑的房子。在脱离的瞬间,人往往会觉得愉悦,觉得平静和安宁。
这或许也是为何水手与牧羊人总是神话讲述者的原因,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有很多时间脱离一切世俗羁绊,从而获得安宁,又在安宁中发挥自己的想象,目睹被人忽视的事物。
起司和咒鸦现在就处于这种安宁之中,它和气理论中的和谐共振并不冲突,而且总是相伴出现,不过后者往往需要人懂得气才能有所感应,前者则不必具有那样的基础。
身处百米之高的悬崖之上,脚下是绝对无法幸存的深谷,头顶是看不到尽头的群山,这本该是令人绝望的处境,可除了体感上的寒冷和疲劳之外,起司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不适。而原本觉得自己应该不适的咒鸦,也在每天和起司简单的交流中慢慢平静下来。
这三天之间,两人说的话可能比他们从前好几年讲过的都要真心,甚至起司还教会了咒鸦学习气的方法,只是目前由于肢体的诡异状态,咒鸦无法真正让气循环起来。
这一天,他们到了要准备休息处的时候。起司抬起头,打量着上方的岩石,寻找着可以作为支点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浑身白毛的怪异身影,突兀的矗立在冰雪里。法师下意识的想要喊叫,不过才一眨眼,那影子就不见了。
幻觉?这是起司不会相信的解释。法师相信自己身体的判断,他知道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如果它是幻觉,那也是有什么东西导致的现象,绝不是自欺欺人的飘渺影像。
只不过,起司并未着急将这件事告诉咒鸦,他仍旧认真的寻找了落脚点,用炼金骰子开凿出供两人栖身的岩洞。在进入岩洞前,又看了一眼那个白色长毛怪影出现的地方。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那里连可以供人落脚的平台都不存在。
“你知道什么栖息在山地上,浑身白毛的生物吗?”起司待两人坐定之后,立刻抛出了这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