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混身是汗地回到大营,这才知道冯蕴来找过他。
左仲道:“将军可要去看看?”
钱三牛现在整天都跟在裴獗的身边,闻声道:“天不早了,将军也累了。不如先歇着,小的过去问问夫人,是有何事?”
裴獗:“不用。”
冯蕴对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人既然来了,一定是有要事。
他快马到春酲馆,冯蕴院子里的人都睡了,值夜的叶闯看到他突然影子似的翻墙进来,吓得拔刀。
“将军?”叶闯松开抚刀的手,吁一口气。
“您怎么……”
他指了指门的方向,又指了指墙。
察觉到他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她便满意地叹一口气,寻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去,整个人放松下来,片刻便传来悠长的呼吸……
女子肌肤柔腻如玉,隔着衣料,也难免令人腰麻骨软。
“……”
果然是皮糙肉厚了吗?
大满和小满来侍候她洗漱,都说她面色不错。
模糊中,竟似低低抽泣,很是混乱……
濮阳漪怔一下,眼里闪过一抹笑光。
她睡得并不安稳。
冯蕴疑惑地道:“是吗?”
大满瞧一眼,瞪小满。
裴獗的手掌很大,比她大了太多,两只小手攀上来,更显他骨节突出,充满力量。他指腹有明显的茧子,她不嫌,很是喜欢地反复用细嫩的肌肤去摩挲那粗粝,挠痒一般,摩擦的力道不大,却几乎要了裴獗的命。
暗夜无声,呼吸交缠。
满脑子都是与她密不可分的交缠,猫爪子一样挠在心上。
可明明是生气的话,声线却很轻软,在暗夜里,带着蚀骨销魂的颤声,令人焦渴难耐。
打娘胎里的低贱,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是睡着了。
裴獗缓慢地摩挲那一头青丝乌发,哪里还是传闻中残忍暴戾的阎王将军,分明是最会怜香惜玉的闺中儿郎……
她摸了摸脖子,“难怪呢。我说梦见了他。”
她行礼相迎,濮阳漪却似笑非笑,一动不动地看过来。
不料刚准备出门,濮阳漪就找上门来。
“这春酲馆真是个好地方,我瞧着比翠屿行宫舒服许多,夫人好本事呢,在哪里都能过得这般舒坦……”
冯蕴房里有仆女守夜,但有裴獗的侍卫营在,她对此并无要求,总让她们都下去安心睡觉。
内心暴戾得如一头猛兽,沸腾的血液在身子里乱窜,可面对睡得香甜的妻子,他却不得宣泄——
冯蕴没有回答,磨了两下牙,小脸贴到他的掌心,温柔地蹭了蹭,张嘴便吸他指头。
裴獗以为她醒了,捉一缕发丝拂到颈后,“蕴娘?”
可大满和小满总会轮换守夜。
小满吐个舌头,笑嘻嘻地出去了。
打个地铺,盖床被子,和衣就睡。
有门不走,搞得像个奸夫似的。这合适吗?
大满激灵灵一下坐起来,披衣出去。
鼻尖相贴,唇相近,若有似无地挨蹭,她轻轻嘤咛,难耐地抱住他,轻易便弄得他情难自禁。
裴獗:……
裴獗让她撞得闷哼一声,她却委屈了。好似不耐他身上的寒意,哆嗦着裹住被子往他怀里拱。
冯蕴朝她行了一礼。
好本事的。
她却真睡着了,浑然不觉猛虎下山怒剑直指,更不知男人如何的躁动难熬……
她是冯蕴的妹妹啊。
“我常觉得,你是个神人。很不一般。”
“……狗男人。”
冯蕴耳根微微一热,垂下眸故作镇定地饮茶。
“骂他做甚?”
怀里的人没有声音,腿却搭上来了,盘在他腰上,贴得更近,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美味,细密地收缩,不轻不重地裹他。
听到轻声叩门,大满睁开眼,“谁?”
“县君饶了我吧。这玩笑可开不得,传到太后耳朵里,那我可是死罪。”
冯蕴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暖手炉,秀眉微蹙,一张脸烤得滚烫,额际的头发都汗湿了。
裴獗喉咙发干,静立片刻,起身去净房。
他笑了笑:“韦司主跟咱们夫人,何时这般亲厚了……不如将军去问夫人?”
冯蕴的事情一般都交代给葛广和葛义等部曲,对他,多少还是隔了一层,不好直接使唤。
这会子,大满就睡在外屋。
可她偏生流着和冯蕴一样的血……
冯蕴瞧着外头的天色,“大晴天呢。”
早食后,葛广来报。
搬出骆月,能不能能叫得动韦铮,她原本是不敢确定的。
裴獗侧过身子吻一下她的脸颊,哑声问:
“蕴娘骂谁?”
对此,他是一知半解的。
大半夜的,将年轻的缇骑司司主留在翠屿,做什么?本来她选些年轻貌美的男子在御前就已经招人闲话了。再不要脸,也得放人。
细微的摩擦声响,平添旖旎。
这位平县君主,根本不等冯蕴出门去迎,就大剌剌自己进来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冯蕴微笑,“县君过誉了,里面请吧?”
她让庞贵大喊,是笃定李桑若不会要韦铮的性命。
裴獗:……
葛广应诺下去。
小满:“女郎这几日磨牙厉害,常说梦话。”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念想,在凝视她双颊潮红,小嘴翕张,一副不堪承受的娇样儿,哪还忍得住?他强行拉回手,反客为主地倾压下去,低头看她的眼睛。
她很是认真地闭着眼睛,轻轻地咬住他,以舌相抵,慢慢地吃,像个孩子。
然而,冯蕴睡觉很不老实,迷迷糊糊地卷过来,一下就把他身上的被子拉走了。
“图个方便。”裴獗说着,看一眼夜风中安静的小院,“夫人找我做甚?”
裴獗探手过去,轻手轻脚将手炉拿开。
“嗯?哪个?”
老天爷,让她如何不胡思乱想?
大满捂在被子里默默流泪,默默地想:
“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