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妈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妇人,还能看不出来苏念安眼里的思量和防范吗?
但身为长辈,最会用亲情道德来绑架人,孙姨妈不会就这么放弃苏念安手里的那些地契银票。
就算苏武清水衙门这些年,他留下来的银钱,也够孙姨妈拿去放印子钱了,苏念安又不是一年两年立马就嫁出去了,只要她还未嫁,孙姨妈就一直可以拿着这笔钱坐等着收利。
再说了,苏念安一个姑娘家,到时候克扣她点嫁妆当收养她的伙食费住宿费,苏念安又能争论些什么呢。
于是孙姨妈沉了沉声,语气有些重,说道:“念安,你母亲可是我亲妹妹,姨妈是不会坑害你的,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现在外面的人,无亲无故的,谁又会多关心你,为你好呢?你也别跟姨妈见外,回了临州,你和琳姐儿在我心里就是一样的,都是我膝下的女儿家,我不为你们好,还能为谁好呢?你姨父也是个好人,也不会亏待你的。”
她挑了挑眉,试探问道:“嗯?念安,你倒是说句话呢?”
苏念安微笑道:“姨妈,您是我亲姨妈,我自然是相信你对我好的。”
孙姨妈一听,眉开眼笑,以为苏念安这是想通了,心里喜悦的很。
然而苏念安紧接着又说道:“可是姨妈,念安早已及笄,也不是懵懂少女了,父亲身逝,我不可以就这样将苏府卖掉,这里是娘亲和父亲一起住过的地方,也是我自小长大的府邸,念安舍不得离开。”
孙姨妈有些急躁了,这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
孙姨妈问道:“好,那这个苏府不卖,你就跟着姨妈回临州好了,若是以后想念你父亲,偶尔回来小住月余也行。”
总之,先跟着她回临州,要把银票地契都上交给她,那就是最好了。
苏念安摇了摇头,说道:“姨妈,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给您添麻烦,我有习嬷嬷照顾着我,还有这些奴才,况且鹤都里我也是有些熟人的,姨妈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念安也觉得,她若是一个长辈,便也不会为难小辈了。
但孙姨妈本心便不是从为了苏念安着想出发的,所以一听苏念安这样冷静的拒绝自己,便怒从心头起,站了起来,难以理解的问道:“熟人?有用吗?你姨妈我还不是被关在鹤都府里一个多月,琳姐儿和我说,你父亲官场上的人,谁也没帮忙!”
她叉着腰,很是中气十足的说道:“念安,你对姨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不起临州,看不起你姨妈家?是,你姨父只是个地方知府,我们知府怎么能比得上你们苏府大,还有这么多丫鬟小厮都是你一个人使唤,念安,你可要拎清楚,若是我真的带琳姐儿回临州了,你一个人在鹤都受了欺负,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念安放下茶盏,瞧着孙姨妈越说越气恼,自然是她的算盘没打成,便说道:“姨妈,我话说的也很清楚了,我很清楚我的决意,姨妈少了为我操心,也少些劳累。”
苏念安并不打算跟孙姨妈说什么在鹤都认识的人,只是将话说得果决一点,孙姨妈气一气便好了,正好也可早点死心。
苏念安站起身,娇憨的圆脸上是得体的笑,但那双灵动的眼里却是复杂深邃,苏念安说道:“姨妈想想,若是念安没点本事,又怎么能让您毫发无损的就被鹤都府尹大人放出来了呢?”
孙姨妈脸色一变,这桩事情的缘由,罗芝琳还没细细跟她说清楚呢。
孙姨妈此刻的确说不出什么来,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