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唯有拿命去拼,才有一线生机。
弯刀在没穿盔甲的帕拉图士兵身上留下可怕伤口。
而穿着盔甲的蛮子只要被打进水中,顷刻间就会沉底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岸边的火枪手终于赶到。铅子不分敌我,劈头盖脸打向筏上的人,黑暗中只听有人惨叫。
“别打了!打到自己人了!”小船上的人声嘶力竭大喊。
可岸上的人不理睬,只管继续朝筏上射出致命的排枪。
这两艘巨筏实在是太大了,铅子打在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戳破一两具羊皮胎也完全弄不沉它。
皮筏之上,一半的赫德人和帕拉图人正在竭力杀光彼此,另一半赫德人和帕拉图人则在朝着不同的方向竭力划桨。
两种语言的喊杀、咆哮和惨叫交杂成一股声音,就像是一头痛苦的野兽在黑暗中悲鸣。
以大桥为中心、一公里为半径画圆,至少有上万赫德人和帕拉图人在这个范围内。
但是真正的战场其实只有两艘巨筏和十二艘小船那么大。
胜负——如果真的有胜负这种东西的话——完完全全取决于水上的战斗。
水,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物质,此刻却化作天堑。
无论是帕拉图人还是对岸的赫德人,只要他们站在岸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两支从未重视过水战的军队,此刻却在以水战决胜负,没有比这更加荒诞、可笑而又令人发自内心生出无力感的事情了。
双方都已经失去对巨筏的控制,但这正是白狮想要的。
赫德人根本不需要控制巨筏,只要让它们顺流而下足矣。
在帕拉图人绝望的视线中,两艘水上城堡无可阻挡地驶向大桥。
“轰!”
因为帕拉图士兵的拼死阻拦,第一艘皮筏上的蛮子甚至来不及点火,就这样结结实实撞上桥桩。
大桥就像驮着重物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伫立着,竟然顶住这次撞击。
与此同时,帕拉图工兵正在争分夺秒破拆大桥,拼命抡着斧子劈砍这座他们拼命搭建的生路。
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只有舍弃一部分桥体,才能保住剩下的桥体。
正在熊熊燃烧的第二艘巨筏轰然撞上前一艘巨筏,数根桥桩瞬间被连根拔起。
还留在桥上的人趔趄着,有一名工兵甚至被甩下桥。
大桥竟然再一次撑住,直面冲击的那些桥桩已经脱离河床,其他桥桩也跟着发生歪斜。
就像是把一棵植物的根从土里拔出,半数根须已经被扯断,但是还有半数根须顽强地抓着土壤不肯松手。
两艘巨筏都已经被火舌吞没,烈焰正在朝着大桥蔓延,破拆大桥的工兵落荒而逃。
拉斯洛上校不顾他人阻拦,箭步跳上已经倾斜的大桥。
所有人都在往岸上跑,只有拉斯洛逆着人流往桥上走。
他捡起那名落水工兵的斧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劈砍着桥梁。
逃跑的工兵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他们捡起斧头,跟随拉斯洛破坏桥梁。
工兵们砍一下便大吼一声,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把所有的恐惧从胸腔里赶跑。
当最后的刚性连接被切断时,大约四十米长的桥体——也就是被撞击、焚烧的那部分从桥上脱离,被熊熊燃烧的皮筏推着朝下游漂去。
那情形宛如孩子离开母亲,在场的许多人赌咒发誓,他们听到大桥发出了一声叹息。
当帕拉图人拼尽全力试图拯救他们的大桥时,白狮对南高地、北高地的营寨发动了进攻。
阿尔帕德带领的骑兵部队也与数目不详的敌军遭遇,双方在黑夜中展开混战。骑兵对骑兵、钢刀对钢刀。
白狮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最安静的地方竟然是温特斯所在的桥林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