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p>
苏念只是心中感叹, 在离开苏家祖坟后，苏念就已经把所有事情思量了数日，又把其中疑惑的地方分开问了秦时和自家长辈, 这才零零散散推测出一个可能来, 就算鹅宝今日不问, 她也会找机会把推测说出, 从而决定以后的路。</p>
建木种子终是化作人形从苏念的体内飞出，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解释的意思。</p>
苏念看向建木种子却是笑了，并没有怨怼的意思：“我曾两次梦见过建木，第二次的时候先是梦见被九轮太阳暴晒, 后又被洪水冲来冲去, 然后就见到了建木，哪怕我知道在梦中，那种从心底而生的亲近, 想要靠近甚至想要和建木融为一体。”</p>
建木种子依旧没有吭声。</p>
苏念的声音温柔：“后来鹅宝破壳, 我被惊醒，当时我以为我会做这样的梦是因为你, 你也没有否认，后来你与我说, 你不可能成为建木, 永远是种子。”</p>
鹅宝已经猜到了, 黑豆眼瞪了建木种子一眼。</p>
苏念松开了鹅宝，双臂抱膝坐在地上：“苏家祖坟中，老祖宗也偷偷告诉我，可能我早已看过真相，自己却不知道, 我就趁着这段时间仔细回忆了过往的事情和那些零零散散的，最后才意识到其实很早之前，真相就已经在我梦中了。”</p>
鹅宝却还是有些疑惑：“可、可是念念是……那建木种子又是什么？”</p>
是什么，鹅宝知道却不愿意说出口，就好像它不说，苏念就可以不是一样。</p>
苏念看出了鹅宝的逃避，却没有说出来：“小建木早已告诉过我们，鹅宝你想想，哪一族是知万物的？”</p>
青龙、凤凰、玄武、天狐和白泽。</p>
鹅宝觉得有些难过，说道：“白泽。”</p>
苏念说道：“我哥说过，白泽擅长占卜，知天下物，其实小建木从未隐瞒过这点。”</p>
建木种子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可以辩解的，索性闭上了嘴。</p>
苏念容貌精致甜美，声音更是软糯，看起来是个软弱好欺的，可是真遇到事情，她反而比任何人都聪慧冷静，就像是此时说的事情，她哪怕早有疑惑，却分毫不漏而是自己整理了所有的思绪推测出真相来：“掌门说过，白泽一族留下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幼崽，那幼崽是天地劫难之时出生，虽然是纯血却连说话和化形都做不到，所以没资格献祭。“</p>
小小的建木种子绷着小脸，维持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让人看出它的真实想法。</p>
苏念看着建木种子说道：“白泽一族生而知事，他后来与天道沟通得知真相，虽然掌门没有说，想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天道虽然会为了这个小世界不被毁灭从而给些便利，像是我的九重雷劫和天道奖励，可是起码的规则是要遵守的，我虽不知道小白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却不会太容易。”</p>
建木种子别开脸去。</p>
苏念说道：“那个时候掌门没有说，我以为是掌门忘记或者不愿意提，此时想来怕是掌门故意不提的，免得让他太早暴露了。”</p>
建木种子深吸了口气说道：“对，我不是建木，是白泽。”</p>
听到建木种子承认，苏念说道：“我猜你也是刚恢复记忆没有多久，在此之前你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建木种子的。”</p>
建木种子没想到苏念会这样说，诧异地看向苏念。</p>
苏念的眼神柔和，没有觉得自己被骗后的难过和怨恨：“哪怕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建木种子没有记忆，也没有想过真正骗我，你一直让我叫你建木大爷，不是你没有名字，而是你自己记不起来了。”</p>
建木种子紧抿着唇，他宁愿苏念骂他，而不是说这些话。</p>
苏念刚察觉到自己被骗的时候，心中确实是难受的，可是她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也习惯了为他人着想：“可能是在知道白茗真人的事情时，也可能是在我询问你，你不愿意回答的时候，你才想起来的。”</p>
建木种子也不再隐瞒：“是听到白茗真人事情的时候，我心中有些预感的。”</p>
苏念眉眼间露出几分得意和娇态，说道：“果然。”</p>
建木种子深吸了口气说道：“对不起。”</p>
苏念笑了起来，建木种子幻化的人形实在太小了，她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老祖宗说，‘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想为后辈铺出一条路的’，这话我是相信的，哪怕小建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也一直在寻找不让后人牺牲的办法，就像那时废土的黑晶和末世那个小世界。”</p>
为什么建木种子会寻到那样的小世界，正因为他一直在寻到相似需要‘渡劫’的小世界，所以在苏念出事后，建木种子就想到了那个小世界。</p>
苏念说道：“其实这一切早有破绽，比如前世的时候，我被邪修杀害，为什么魂魄还能跟在我哥的身边不被发现？先不说一个灵根毁了没有修行的人魂魄为什么能不散还跟到秘境之中，只说我哥的那双眼，他自幼觉醒凤凰天赋，我那时候也算鬼魂了，我哥为什么察觉不到，直到后来我受伤我哥才看得到？”</p>
建木种子和鹅宝这时候才意识到其中不对之处，单说秘境就不是一个魂魄能跟进去的。</p>
苏念算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那些人想要杀我哥，自然是用了十成力气的，哪怕是我哥都挡不住，我一个残魂凭什么能挡住护住？”</p>
建木种子点头。</p>
苏念嘟囔道：“我当时也疑惑过，后来觉得这是亲情的力量也不愿意多想，怕是那时候我潜意识觉得不对，却不想知道罢了。”</p>
这样解释的话，也是说的通的。</p>
苏念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真的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这算不算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只是白茗真人都能对当时的秦时记忆做手脚，会不会这些也是白茗真人做的手脚，根本没有所谓的重生，而是她算到这样的轨迹，知道按照本来的命运发展，我死后这个小世界会出事？”</p>
其实这样说起来，苏念都觉得自己有些自恋了，好像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一样。</p>
建木种子却点头，他有些赞同苏念的这种说法。</p>
苏念说道：“所以我哥有些记忆是混乱的，甚至记不清楚为什么会重生，又或者我哥真的是重生，白茗真人想要拯救小世界，而我哥是想要救我，所以他们达成了协议合作，我哥回到了仙缘村我死之前的关键点，至于为什么不是回到更早的时候……”</p>
其实关于这点苏念开始是想不通的，后来救了她曾祖父、祖父、祖母和父母反而心平气和想通了：“我老祖宗在祖坟的时候说过，‘哪怕天道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白茗不过是一个修士，她无法安排命运，只是机缘巧合下看到未来，寻找造成那种未来的节点，从中做出安排，想要改变未来，让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p>
“我当时以为老祖宗只是在为白茗真人做解释，如今想来，老祖宗是再告诉我真相。”这些事情就好像毛线团一样，在没有找到线头之前是一团乱的，可是找到了线团就能整理出真相：“因为白茗真人能做的只是让我哥回到某个‘节点’，但是要改变的话，还是依靠我哥自身，以我哥的实力哪怕回到我家被围杀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让我父亲去秘境寻上古传承？后来证明所谓的上古传承也不过是借口而已。”</p>
如果不是这些真相，苏念也不敢如此推测的，所有的线索被梳理出来，就得到了真相。</p>
苏念说道：“告诉我父母他们，苏涛是恶人？就算我家人相信我哥的话，可是要怎么说服旁人？那时候可没有秦时在，怕是被苏涛察觉到分毫，我家倒霉的更快一些。”</p>
建木种子点头。</p>
鹅宝也是说道：“确实如此。”</p>
苏念并没有丝毫得意，只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哥回到了仙缘村的时候，因为他能对付邪修，哪怕危险一些，但是他能改变那个‘节点’，我得救了，也救了我父母他们，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难受觉得不去查后悔一辈子，不单单是血缘关系，应该是有暗示或者提醒，这可能也是我哥和白茗真人，或者说天道交换的一部分。”</p>
她并不觉得她哥有错，甚至心疼她哥，他们都不在了，她哥得有多痛苦，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改变和选择的，能重来一次，她哥应该付出了很多代价的，她哥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了。</p>
苏念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我会降生在苏家？”</p>
建木种子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苏念这些的，可是苏念推测出来了，也不再隐瞒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当年与天道沟通，以自身献祭得知了大劫的真相，更知道了转机在建木身上，可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建木为主，诸多神兽大能献祭，建木已没有了生机。”</p>
苏念忍不住感叹道：“我当初真伟大啊。”</p>
建木种子：“……”</p>
鹅宝忍不住说道：“念念，这话让别人说，你自己别说，破坏气氛的。”</p>
苏念笑了下说道：“我看你们太严肃了。”</p>
鹅宝用翅膀轻轻碰了碰苏念。</p>
建木种子看着苏念的笑容，又沉默了会才继续说道：“天道只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p>
苏念明白，万事总有一线生机的，就像是掌门是当初牺牲的大能转世，想来还有其他人的转世。</p>
那么建木牺牲最大，有一线生机也是正常的，是不是意味着那些神兽也会有一线生机？可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啊。</p>
建木种子说道：“我肉身已毁，只余神魂，为寻建木，索性封锁了记忆，当自己是建木种子，我不知道能不能寻到这一线生机，可是总要试试的，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有些意识模糊了，后来在苏曜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才清醒了些，就有了与你相遇的事情。”</p>
鹅宝开始是有些怪建木种子的，此时震惊道：“你想过没有，你当时转世还有活路，可是以神魂……如果没有遇到苏曜，你会真正消失的。”</p>
哪怕是白泽，只有神魂的话还封印了记忆的话，时间久了也会消散的，这简直是孤注一掷了。</p>
建木种子自然是知道的：“我的父母我的族人都能为了小世界的生机而献祭，我为何不能呢？这里是生养我的小世界，是我的家。”</p>
说这些话的时候建木种子很平静，这是他心中所想所愿，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觉得心酸。</p>
建木种子那时候才多大，哪怕白泽生而知事，他也还是个孩子，他出生在天地大劫之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亲族献祭牺牲，却因为自身不足而无法跟随，后来还没长大为了得知真相献祭了自己，就算没有记忆也在努力寻找拯救小世界的办法。</p>
苏念正是察觉到了这些，才无法去怪建木种子，更无法去怪白茗真人，他们不是那种嘴上说说看着旁人牺牲的，而是选择先牺牲自己努力去寻生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