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悯忠寺,寺前的大街边已经拉上了横幅,上书“敕令焚烧道家伪经在此”。
一排和尚已在寺门口列队等候。
道一将经书和印版卸下车,堆作一堆。
接着,陆续有官人乘车马而来,周边百姓也聚集了不少。
等差不多到齐后,某官员训话,然后和尚们口念佛号。
道一点起火把,从容地投入书堆。烈焰升腾而起,雪白的灰烬飘然升上天空。他却仿佛看见的是在终南山中遇到的神仙姐妹那雪白的裙裾。
等经书烧得差不多了,他便回长春宫复命。几个老道士仍在为如此多经书被烧痛苦不堪。
从各地又有一批要烧的经书运到。此时,负责鉴别经书的官员与和尚早已离去,留下个把小官装样子。
小官见又有经书来,检点后便命就地点火焚烧。道一瞧见,赶忙上前制止。
“皇帝的圣旨说得清楚,要由我们全真把所有的经书运到悯忠寺去烧。你敢抗旨”
旁边的众道士迷惑不解,有人对道一怒目而视。小官一听却觉得有理,不遵照圣旨行事可是大过。
于是,第二天,道一又运了一批经书前去悯忠寺。
寺里的僧人见他又来,颇为惊讶。道一指着横幅说:“我奉旨在此烧经。”
僧人只好让他烧,于是道一堆好经书和印版,又把小官给的单据交给僧人。
僧人马马虎虎核对一下,他就点了火,还淋上带来的黑油。顿时一股黑烟升起,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
今日已无人来围观,秋风却将烟尘臭气四处吹散,阵阵黑灰飘向悯忠寺。
僧人们避之不及,可又不敢阻拦。寺门口进出的香客皆掩鼻而过。
第三天早上他再次驾着装满经书和印版的大车离开长春宫。
没走多远,迎面来了个人堵住了大车的去路。
他停下车,定睛一看,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衣着普通,却长得端目修鼻,模样清秀,一对杏眼尤其灵动。
“姑娘,你要做什么”道一笑着问道。
姑娘说:“你是不是要送书去烧我要找我的书。昨天他们来查抄道书,把我的书也抄走了。”
道一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这边,便说:“你先上来说话。”
姑娘毫不犹豫地爬上车坐到他身边。道一继续驾车前行。一边走,他一边又问:“你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真真,是玉虚宫的。”姑娘说。
道一想起,在长春宫辩论时,来的道士中有一个大道教玉虚宫主,刘真真应该是那里的吧。
”你停下车,让我找书。“刘真真又说。
”先等等,得找个僻静处。“道一边说,边加速前进。走不多远,他见旁边有一条岔道,立即把车拐了进去。
车一停,刘真真就开始在车上寻找起来,道一帮着她搬开大堆的经书。结果一车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道一安慰她说,或许她的书还没送到。
刘真真说:”那我明天再来。你还会运书来的对不对”
道一耸耸肩说:“明天不一定有。你多等几天吧。”
“不,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等你的。”刘真真说,然后,她扫了一眼书堆,抱起一叠就走。
道一赶忙拦住她,“这不是你的书啊”
“烧了可惜,我偷偷拿点,不会有人知道的。”刘真真说着,扭头走了。
道一叹息一声,便驾着车又上路了。
当他来悯忠寺,卸下经书正要点火的时候,寺里出来一位胖大和尚,领着几个小和尚。
大和尚自称叫广渊。他说:“小道士,我知道你是在此奉旨烧你们的道经。可也不能把寺内弄得都是臭味吧。”
道一连连摇头:“我只管奉旨行事。要是有旨不奉,脑袋掉了你管饭吃”
广渊见他言辞粗俗,眉头一皱:“阿弥陀佛,这位小道士,圣旨只是让你们在悯忠寺烧。你大可到本寺后面找块空地来烧,为何一定要在寺门口呢”
毛道一把头一昂:“是我烧经,不是你烧。圣旨上说在悯忠寺烧,我本该把经书搬进你们寺里去烧的。现在已经是便宜你们了。”
大和尚又诵了一通佛号,说道:“小道士真是蛮不讲理啊。难道道士都是如此么我佛慈悲,法力无边,你来听我,定可消除心中怨气,免生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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