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雹催,鹰羽归,掠瞰河中山影微。云暖风随,细雨轻菲,半树桃花坠。慢向流水,欲吻粼波,却被群鱼先知味。崖润砂鲜,峰雾岚烟,玉宇空中光明媚。茶出蕊,笋添翠,松青泉沛,不觉日月正读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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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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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覆着雪。
阳光很好。雪正在融化,从沙子上,从树梢上。低崖边破碎的石壁上,新融出的雪水汇入一道道痕,滴下。
天空蓝得像,像,像家一样。榕抱着他的那根木棍,倚着一块早已被晒暖的玄武岩,心中对眼前的天空做此想法。
“对,就是这温暖引得我胡思乱想”。
这是榕对冬天里的阳光唯一的抱怨。
很不错的山谷。清澈见底的小河从西北边流过来,在环绕的小山间留下一侧河沙滩,转几个弯,依然清澈地向南流走。植物,当然,很多种类的植物,从落叶的到长青的,高的、矮的,还有草,各种花,不只山上有地上有,水里也有呢。每年分明的四季用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气味、不同的声音困扰着同样种类繁多的动物们。以致于,榕不止一次在冬天里的温暖阳光下认为这一切好像被安排过一样。所以,他穿过密密的松林,找到了一根被野猪刨断的小檀树干。
他很满意这根木棍,除了因为它的大小和重量正好趁手外,还因为它的形态。它的一端膨大成一个瘤,更重要的是,两根交叉着缠在上面生长的葛藤已经和小檀树干嵌在一起了。于是这根木棍看上去更有意思。榕用石片在木棍的瘤颈处磨了一个圈作为记号。他意外地发现,从一侧看过去,这个圈和交叉的葛藤形成一个“又”的样子。于是,榕把这根木棍取了个名字,叫做“又”。不过,这些都是前年秋天的事了。那时候,榕还不识几个字。
雪化得很快。到处都有水滴到树枝上、枯草上、石头上、泥土上的声音。
榕本来打算就着暖暖的太阳打个盹,却没能做到。他对这些细碎的声音比以前敏感了。这变化让他有点不理解。不过,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在不远处的河边,河滩处那片干枯的草地上,几只羊正在埋头吃草。照看这几只羊就是榕今天的任务。榕选了一块不错的石头栖身。坐在这块石头上,一整天都能晒到太阳,还能望见西面远处山顶上那些巨大的岩石有着和身下的这块一样的深黑色。出来得晚,回去得早,这就是这个季节的作息。谁让太阳在冬天就是这样的呢。所以榕的午餐也简单。蜂蜜装在竹筒里,放在身边的野果树下,正好掺上一点从树梢上滴下来的洁净雪水,也正好让阳光给它们稍微加点温度。会不会太凉呢呵呵,没关系,山谷里的一切现在都是这个温度,没必要改变它们,只需小口更小口地抿食就行了。
将打盹的念头抛到一边后,榕愉快了许多。他拿起怀里的那根小木棍,慢慢转动,欣赏,看着葛藤缠绕的样子和它表面泛起的阳光。嗯,这根陈年的枯树棍的表面会反射阳光。对于榕这样的小男孩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成功的杰作。
……
那都开始于去年初夏的一个傍晚。榕偶然间在山腰的一片小石崖下遇到了一团蜜蜂。以前,榕当然见过蜜蜂采花,但还没见过蜜蜂像眼前这样挤在一起成为小羊羔般大小的一团。于是,榕小心凑近,想看看蜜蜂们到底在围着什么花。蜜蜂们并不理会榕,只在那个蜂团上爬来爬去,发出嗡嗡的声音。蜜蜂之中也有一些在周围空中绕着蜂团飞的,但过不了一会儿就停到了蜂团上,同时会有另一些蜜蜂飞起来。榕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动这么大一团蜜蜂。但他很兴奋,急切地想拉他的伙伴来看看。可是天色已经晚了。榕想,它们会不会飞走呢,不过在晚上蜜蜂应该也看不见吧,不管怎么样,找些东西拦在周围起码能保住花。于是,榕找了几根结实的树枝靠着崖壁,做成一个栅栏的样子,还在地上用石头夹住树枝端部固定好,又找了几片大树叶子编在树枝间,将蜂团遮蔽起来了。
听着里面已经听得耳熟的嗡嗡声,榕放心地回去找他的伙伴去了。
榕最亲密的伙伴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和榕一般大的男孩,名叫工,经常住在下游河边的油坊里,负责每天看着牛拉榨油机。榨油机是个有点复杂的木结构机械,可以从许多种油籽和果仁中压挤出油来。榕和工目前都还没法完全了解它。但这不妨碍工照看拉机械的牛以及往轧槽里添加油籽和果仁。在一些节日里,工可以把牛栓到油坊外面的草地上,然后和榕一起去野外玩。工因为在油坊里闻多了各种油籽和果仁的香味,以至于在野外对气味比较混淆,再加上榕对山上的各种东西更为熟悉,所以工很乐意有榕带他去野外玩。当然,工也注意过榕手里的那根木棍,只不过工更欣赏榨油机上那许多的铜铁。
当时,榕走到油坊边,正好看到工钓起了今天的最后一条鱼。小河里的鱼不怎么大,大约都是手掌长,但很鲜美。工也看到了榕,开心地叫他过来一起看自己半个下午的收获。工钓到的鱼不多,也不大,不过足可以炖一锅鲜美的鱼汤。春天的蘑菇、夏天的鱼汤、秋天的鸡鸭、冬天的猪羊,榕看着鱼就数起了这些美味,不记得已经把一件什么事情抛到了脑后,只是帮着工忙活起鱼汤的事来。
河水映着夕阳,油坊外的草地上升起了烟火,偶尔还有说笑的声音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