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儿委屈地小声叫了一声‘娘’,又被霍氏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不得不强忍着按捺住不言声了。
霍氏安抚住女儿,却是自家往前走过去。
对程木槿愠怒道:“槿儿莫要胡说。都是一家人,怎地就还分得谁家的院子了你这样说,你爹爹可是要伤心了呢。”
说罢,又转向程信柔声道:“老爷莫要生气,小孩子家家的,心里一时想不通透,嘴里就是带出来了,其实也并非就是真那样儿想的。且,此事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定下的,你也是累了,又刚发了汗,身子还虚,倒不如让槿儿先回房去,有甚的事儿明日再讲不迟。”
两只细目就是瞅着程信,若有深意。
程信被霍氏这一眼看的心里猛不丁地就打了个突,当即就是咂摸出一点味儿来了。
可不是,死丫头说的话虽不中听招人恨,可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她的户籍在他的名下,她是他的女儿,这个无论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别说只是把她送到平州老家去了,就是送到天边儿去又能如何有了事还不是他兜着
除非……她不在他的名下,不再是他的女儿了。
程信心中一动。
忙就定住了神,对程木槿厉声道:“莫要在此胡言乱语,先回屋去吧。”
说罢一甩袖子,径自出门回了东屋。
霍氏和程云儿也是忙忙跟上去。
程云儿临出门之前还趁着霍氏不注意,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程木槿一眼,这才捏着小碎步跟过去了。
程木槿望着程家一家三口消失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刚刚还冷清怨怒的表情,瞬间便是轻松和缓起来。
她刚刚是真的生气,此时亦是真的松快。
霍氏确实有心机。吃了那样一个大亏,险些毁了容貌,却能为了撵她出家门只字不提,好坏不论,这份隐忍确是比一般妇人强得多,怪不得能和程信那样的人搁在一处过日子。
可见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实属至理名言。
如此倒也甚好,她越是这样,她越是轻松,若不然,程信狠毒贪婪,她一个继母却贤淑知理,那让她怎么办
程木槿勾勾唇角,掸掸衣袖间并不存在的灰尘,仪态优雅地转身回了自家的院子。
东风既已吹起,且只等它送自己万里远去了。
甚好,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