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碧姐怎么刚刚在夫人面前将这事情就说出来了?”陆芷筠在一侧的禅房里面一边换衣服,一边蹙眉问道。适才见到夫人,春碧说的快,她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早一会,晚一会也没什么区别了。”春碧去要了温水,从腰间所悬挂的荷包里面拿出了药粉,仔细的调和着。这药粉是用来洗掉易容的,她出于习惯,倒是一直随身带着,偏巧就用上了。
“可是……”陆芷筠一脸的愁容,“这事情还未曾确认,就直接这么宣扬出去。对我表哥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若是弄错了怎么办?”
“那我问,画是不是画的。”春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陆芷筠正色问道。
“是。”陆芷筠万分确定的说道。表哥虽然也爱画画,但是他的画过于拘泥刻板,算得不是好的。
“那是不是没经过同意就拿了出来。并且是用他的名义。”春碧问道。
“可那画我是已经送给表哥了。”陆芷筠犹豫了一下说道。
“送给他,他便能冒了兰竹居士的名了吗?”春碧反问道。
“这个……”陆芷筠一时语塞,她生气也就是生气在这里了。周家真的想要用这个画可以,但是不要冒了她的名啊。
“所以,若是他做的得当,也不怕到夫人这里对峙。”春碧说道。
“还要到夫人这里对峙?”陆芷筠吃了一惊,“我只是想私下问问他的!”
“那私下问他的效果是什么?叫他将这画收回去?做梦呢!他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又冒了的名,觉得他会拿回去吗?”春碧叹息道,“处处给人留下情面,可人家可曾对留有面子。姑娘啊,还年轻,涉世太少,不知道人心险恶。若是不信,我便去和夫人说了,让她不要插手,且先和表哥说说吧。”
虽然知道春碧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以前周扬对她不错,若是真的就这么不听大哥的解释,当着人家郡守夫人的面将大哥的事情揭穿,总是不太好吧。
“好了好了,是我多事了。我这就去和郡守夫人说一下,这是的家事,让先行自己处理一下好了。”春碧飞快的将衣服整理好,她换上的是郡守府丫鬟的衣衫,然后马上走了出去。
陆芷筠也没了心思装扮自己,只是草草的将自己收拾妥当,然后也没等春碧,就直接出了门。
周扬就在前面的人群里面谈笑风声。
他今日特地的将自己好生的捯饬了一番,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锦缎面的棉长袍,腰间用玉带束着,挂上了玉佩与香囊,端的是一派文雅风流的模样。周扬生的并不差,长期浸润在书本之间,眼眉上自然而然的也带着几分书卷气质。
只是他的神色略有点紧张。
今日他来,才知道还有两幅兰竹居士的画入了围,他原本满腔的欢喜顿时就好像是在这种天气里被淋了一盆水一样瞬间结冰。
不过他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下,发现所有人几乎没人知道谁是兰竹居士的。
他的心这才稍稍有点放下。他叫了家中不少小厮过来,在到处寻找陆芷筠的踪迹,只要看到陆芷筠不管如何,先要稳住她,再说别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不过家中小厮到现在还没看到陆芷筠露面。所以他虽然在与人交谈,神色之中还是掩饰不住那几分仓皇与心虚气短之意。
他那日去陆芷筠那边,看到这幅仕女图便喜欢的不得了。拿回去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找了自己的几个好友前来鉴赏。大家都对这幅画赞不绝口,向他打听这画上落款的兰竹居士到底是何人,为何只有落款却没有印鉴。他一直觉得自己表妹是个姑娘家,不宜过多宣扬,况且这个表妹是住在外面的,若是说多了,不免会叫人觉得他们周家刻薄一个姑娘。所以他就一直笑而不答。
他这般神秘的表现,倒是叫人误会了。大家都以为这兰竹居士就是周扬本人!
周扬屡试不第,心底早就郁结很久,再加上他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可谓是高不成,低不就,更是心灰意冷。平日里那几个朋友虽然与他关系还不错,但是周扬总觉得那几个人与他在一起不过就是看他平庸没什么出色的地方,所以当他是个陪衬。
这副画给他带来的赞誉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他试着稍稍透露了一下这画是出自他手,那几个人对他毫不吝啬的赞美之意瞬间就激起了他极大的虚荣心和满足感。
他先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毕竟这画是他从陆芷筠那里要来的,并不知出自他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他画了一张好画,这等事情哪里是那么轻易的就捂的住的,他那几个朋友回去之后替他一宣扬,便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些人又结伴去周府拜访观画,简直将周扬直接给夸上了天。周扬太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称赞的感觉了,这几天过得风光,好像他前面二十多年都白活了一样,这几天的日子才是他该过的日子,时间长了,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副画其实并非是他所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