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如我说的,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难道现在,你不想听听这个理由是什么吗?”
“当然。”
陈沉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任何矫情。
话都已经说透了,当做生意来做就好,而生意是不会因为对象的性别发生改变的。
看到他的反应,吉雅也放下了“当场在车里把事情办成”的心思,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
“其实这个理由很简单,我并不是打算再跟你做什么交易。”
“我的牌真的已经出完了。”
“我看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我陷入险境,也给了我机会。”
“但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已经消亡,我的命运完全被掌握在了目前仅剩的、唯一需要关注我生死的一方势力手中。”
“那就是,泰国王室。”
“可问题来了我去不了泰国。去不了泰国,就没有人能真正消除我的威胁。”
“因为缅北、勐卡,并非泰国真正的控制区。”
“哪怕柴斯里,在这里也只是个外来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的话语权甚至不如现在的你。”
“所以,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是失控-——因为没有人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受监视地活着,才是对他们来说唯一安全的方案。”
“因为证明一个人还活着很容易,但证明一个人真的死了,却非常难。”
“也就是说,哪怕你想要杀我,胡狼也不会同意。”
“怎么样,这个理由能说服你吗?”
无可辩驳。
陈沉再一次感慨于吉雅的思虑深沉,其实从胡狼同意利用她来搅乱南掸邦局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活下来了。
她精准地抓住了所有人的和野心,顺应了所有人的需求,然后又用这些需求为自己编织出了一身免死的铠甲。
她利用了所有人。
——
可讽刺的是,当回过头去想时,却真的没有任何一方在这样的“利用”中受到伤害。
胡狼想搞乱南掸邦,然后大卖军火,他做到了;佤邦和第七旅想驱虎吞狼,他们做到了;756旅的何邦雄想巩固南掸邦的堡垒,逼迫505这个投降派倒戈,然后以战争去从缅方手中夺取更大的话语权和更大的利益,他也做到了。
哪怕是自己,都赚到了钱,迎来了一波更大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倒霉的是谁?
是一个绝对没有人会同情的毒贩,以及跟毒贩勾结的投降派。
哦对了,还有在这一次的大事件中犯了蠢的陈家人
天才。
这么说起来,糯康如果要报仇的话,甚至都不应该找自己,而是应该先找吉雅
陈沉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很有力的理由,但我更想杀掉你了。”
“你的确已经出尽了所有底牌,但你只要活着,就还会继续摸牌。”
“我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但任何的不可控,对我来说都是风险。”
听到这话,吉雅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也许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让我生不如死。”
“奴役我,控制我,虐待我怎么样都行。”
“你不喜欢这样的风格吗?或许你喜欢更纯情一些的,我也不是不可以。”
陈沉没有搭理她。
车子一路向前,没多久就过了达邦,重新开上了孟洋公路。
道路平坦,车辆的行驶变得平稳起来,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陈沉突然开口说道
“你是一个非常割裂的人。”
“我记得第一次把你从万和乃营地里救出来的时候,你非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但后来押送你时,你面对激烈的冲突极为慌张,如果不是林河看着你,你一定会出大问题。”
“而现在你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甚至敢挖开坟墓切下尸体的手指。”
“所以你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故意表演出了那种‘慌张’?”
吉雅愣了一愣,随后摇头。
“这并不割裂啊。”
“我比任何人都怕死,更怕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颗流弹就能要了我的命,我怎么会不慌?那种恐惧你不可能理解,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战士。”
“但我不是我只是个阴谋家,我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你以为我是怎么被万和乃的土匪抓住的?”
“我不是落入了什么陷阱,我只是在逃往小勐拉的途中经过了勐卡,然后恰好被他们拦了下来。”
“枪声和子弹把我吓傻了,我没法反抗。”
她的神情很真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
“你不怕尸体,却怕子弹?”
“尸体会对我开枪吗?”
“有道理。”
陈沉接受了她的解释,因为这的确很合理。
处理了一万具尸体的法医一旦上了战场,也仍然会被吓得浑身僵硬,这是人的本能。
自己真的不可能用这样的“特征”去评判吉雅,因为那完全不具有可参考性。
别人的死亡和自己的死亡,终究是不一样的。
陈沉再次沉默下来,吉雅也没有说话。
就在车子即将开进勐卡的时候,吉雅突然转向了陈沉。
她似乎想要握住陈沉的手,但被陈沉敏捷地躲开。
于是她便只是直视着陈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成见,或者说是警惕的防备。”
“这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对你不利。”
“严格意义上讲,你救了我三次,给了我三次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想睡你只是开玩笑,但如果以后某一天,真的有那种必要的话”
“我会还你一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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