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炎噗的一乐,心说看他刚刚的架势,还以为昏了好几个世纪呢,想到他这么紧张自己,心里又是一甜,却大咧咧的说,“哎呀,我没事阿,算命的都说我命大……”
这时,阿旦依旧省略套话,开启了放学的倒计时,盛开见洪炎暂时没事,便点亮路径,快步离开,心里念叨着:
她状态越来越差了,不行,今天说什么都得把算法搞出来!照她现在这个状态,都不一定能挺过第八天!
他这急急匆匆的一走,把洪炎看的一愣,心说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来去如风,来的猛烈,去的也猛烈。
回更衣室的路上,盛开没来由的想到一本,叫《第八日的蝉》,以前他跟她在网上聊天,她说过,蝉破土而出之后,只能活七天,侥幸活到第八天的蝉,最孤独。
因为那是她偷来的日子,这个第八天,本不该属于她,她太贪心了,理应受到老天的责罚。
盛开忽然间就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预感——洪炎就是第八日的蝉,她看不到第九天的太阳。
他的脚步,一下子沉重起来,像是突然就迈不开腿了,心情也随着脚步,一起坠入深渊,坠入黑漆漆的夜空里,无处打捞。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更衣室,就连玛丽跟他打招呼,也像是没听到,只是行尸走肉般的走向衣柜,机器人般的解开领结,机械的解开衬衫的纽扣。
玛丽有些不知所措,想看又不敢看,担心的直捏手,不停的捏来捏去,忽听他半死不活的问:
“要是你最心爱的人,只能再活一天,你会拼命想办法救她,还是跟她好好过完这一天。”
玛丽一下子懵住了,她仔细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又补充说,“也许真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我会怎么选吧。”
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时无言,也不知是想安慰他几句,还是想说她现在会怎么选。
随后,两个人一路无语,盛开丢了魂似的走出传送舱,缓缓跨上大黄,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老人,连动作都变得行将就木,就那么缓缓的驶出了天梯……
仿佛前方就是黄泉路的尽头,再走慢一点,再拖延一点,才不至于一脚跨过去,便无路可回。
在这个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脑子里,忽地蹦出来一种算法,他一下子愣住了。
像是没反应过来,甚至忘了他应该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发现了韩天晚都未发现的解法,他让玄元素的使用量,出现了新的可能!
他只是惨兮兮的一笑,仿佛一切都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让他走在人生中的最低谷,趿拉着地,却一脚趿拉出一个希望,简直太意外了。
他顾不上兴奋,只是定在半空中,拼命的做着演算,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因为他深知,“希望”稍纵即逝,就像是在钓鱼,如果他现在不把鱼钩,沉到最深最有可能的海底,他刚刚感知到的那条鱼,就会无情的离去。
京剧里有一句行话,叫不疯魔,不成活,如果现在有飞艇路过,人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个疯子。
他正撅着个腚,瞪着个眼珠子,连腰都顾不上直起来,像交响乐指挥一样,扒拉着脑机投屏,寻找着那条鱼。
那条昙花一现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