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易形者</p>
初晴之后又是连绵的冰冷小雨，士兵们颤抖地躲在帐篷内，赌咒发誓，这比下大雪还要寒冷，他们抱怨雨水和湿气打湿了皮甲、内衣，而寒冷像是跗骨之蛆，钻得他们骨头疼。</p>
阴湿的小雨下，一切都显得没有精神，士兵疲惫地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肩扛手提着小队需要的物资。那是从白港新采购到货的新帐篷和羊毛背心，曼德勒伯爵细心地让人在背心上绣上了简单的冰原狼的纹布，后者是为了庆祝胜利，由威曼曼德勒自己出钱购买向她赠送的礼物，又或者是她为士兵采购大量帷帐后的附赠，随你喜欢哪个说法。</p>
美伊喜欢前者。</p>
在冰冷的阴雨下，这个礼物足够暖心，美伊收到后，立刻下令分发，营地士兵在长官的命令下，向军需处领取。他们就在雨天为了此事忙个不停。</p>
雨水细密，打湿了负责分发物资的军官的脸和斗篷，他在雨中快速取回数目牌子，清点背心数量，而后放到士兵的手上或是肩上。</p>
搬运士兵的头发面孔全都暗淡，除了赶着马来驼的，每一个都弯着脖子，沉默地走向各自的营帐。雨水随着他们的披风弧度滑落，顺着士兵的步伐，洒来洒去，士兵们勾着胳膊或者举起手，小心不弄湿收到的衣物。</p>
她望着来往的士兵和看起来疲惫的战马微微出神。</p>
毛毛狗站在她的身前，学着她，默默看着前方，望向大营内蒙蒙的细雨和灰暗的帐篷以及远处被藏在薄雾中的峰林。</p>
它刚从外边返回，毛发上积了一层细密的雨珠，而它仿如未觉，机警地盯着任何异响。每当远处响起战马哑鸣声，它便高高竖起了耳朵，偶尔还抽动鼻孔，从细烟中分辨出不正常的味道。</p>
那是朴实的柴火味，结合着独特的蒸汽，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那摊柴火要是再这样无人照顾，很快就会熄灭掉。</p>
“呜……”破金一般的号角声这个时候从营门处传来，而后她听到闸门打开的号令声，紧接着，又是寨门关闭的吱扭声。</p>
战马长嘶，脚步整齐落地，而后加快着频率向她接近。</p>
“殿下，”梅森赛文爵士带着掩饰不住的热烈笑容看向她。雨水从他疲惫的脸上流下，而他浑然不觉，用袖子一擦，随时将外边已湿透的披风甩给了身后侍从。“此事已办妥。”</p>
美伊微笑，转身示意他入帐。</p>
帐内的炉子已燃起炭火，感觉十分温暖。美伊从旁取过已在炉火旁温热的酒壶，为他倒了慢慢一杯。</p>
他伸手接过，满满地吞了一口。</p>
“啊，痛快，难以想象，哪里还会有比您这里更好的酒。”他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卢斯波顿当着我的面，在心树前起誓，并签押协议。”他身后的侍从，这个时候从后面递上厚厚的羊皮纸卷。</p>
美伊已在上面附署，知道里面的内容，然而她并不想打开再看波顿的签名，于是接过后随手放在了她的桌案上。</p>
“波顿不是拘泥于一张纸的人，”美伊觉得说这些可能有打击面前这位爵士的意思，于是转而笑道，“然而，如果纸能带来和平和完整的北境，这个风险完全值得冒。爵士，河东重归安稳，您居功至伟。”</p>
“愿为殿下效力。”他放下酒杯，收起笑容，“不过，波顿已坦诚，史塔克的族剑寒冰并不在恐怖堡。”</p>
“那在哪里？”</p>
“布拉佛斯。”爵士叹气，“他说一定会派出使者为您追回族剑。”</p>
“布拉佛斯人说他想用寒冰抵押购买军需、雇佣军队，看来此说不假。”美伊拍了拍桌子，“我们也要送信到布拉佛斯，要求布拉佛斯人安全将寒冰送回。”</p>
寒冰的事让她深感恼恨。她可不想因为一柄族剑丢失而被史塔克的后代铭记。不希望有一天在墓窖听着史塔克的后人对着她的雕像指指点点，“瞧，我们原本的族剑名为‘寒冰’，就是这个女人当家的时候，族剑名变成了‘热情’——不是因为她给族剑换了名哦，而是她把那把大的弄丢了，只好用小号的来顶。”</p>
“除了寒冰，我还索要了人质。可惜了，卢斯波顿本人没有子女。”在酒精的作用下，爵士的脸快速变红，美伊再次为他添满。“他们都是波顿手下重要封臣、军官的孩子，我挑选了五到七岁的男孩女孩，一共七人。”他停顿之后，戏谑道：“殿下您要是愿意收养他们，便可以做他们的养母。”</p>
“那太不公平了，”美伊被逗笑，“要是收养了，他们会没养父的。”</p>
“反正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父亲是野熊的娃，”他也跟着笑起来，“不管怎样，明天这些孩子要和红袍僧一起送到您这里。”</p>
“我只准备了绞索，没有准备尿布，”美伊皱了皱眉，“这些孩子送到深林堡吧，伯爵大人既然培养了一个出色的养子，也许还可以多养出七个。”</p>
“他只有树叶，哪有尿布？”他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要是这样，葛洛佛大人求之不得。”他又抿了一口热酒，学着美伊皱了眉头，“波顿说，明天他会和他的军官一起走出城堡，”他看了美伊一眼，“除非明天还在下雨——他说他不喜欢被淋湿的感觉。”</p>
第二天一早，老天收起了绵密的雨，但乌云密布在半空，偶尔也会挤下一两滴，她不知道波顿会否矫情到因此不肯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