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将刀收进竹筒,本来想着要不要趁现在问问这疯老头身体如何,虽然问出个“身体欠佳不欠佳”自己也不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问了一问,于自己于他没半点实质性的作用,但是这样一问,或许可以增进增进自己和这疯老头的关系,从他那里获取些歌中词的阐释,毕竟他所唱之歌并不像疯性大发时的随意之作,想到此处便欲探问老先生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可刚上前蹲下身子小声喊道,“老先生……老先生……”,那老者不但没有应声,还冲哈里傻笑。哈里见状顿时打消了与之沟通的念头,搀扶那老者起身后,正要转身离开,那老者突然停止讪笑,一脸慈祥地问道,“年轻人,你这是要去往何方呀”
这一问着实出乎哈里的意料,他思索片刻后,回复道:“迷茫前进,不知老先生有什么推荐”
“你随心而动便可。”
“随心老先生,我心如此迷茫,随心恐怕会招来灾祸。”
“祸福无定。”
“老先生,何为无定”
“无定,无界定。万物无定。”
“老先生,你这么解释这有谁可以听懂。”
那老者笑道:“只有本性归‘空’,窥视万物之性、万物之思方可知晓其中玄之又玄之奥妙。此有歌一首,顿悟其中之意,方有归‘空’之能。”
“是那首末句是‘着幻象,轮六道,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歌吧。”
“嗯,这歌到这还没完哩,”说着,那老者又开始唱了起来,一面一瘸一拐地往吡尼正街走去,一面唱道:“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无罪福,无损益,寂灭性中莫去觅,大千世界倏起灭。谁无念谁无生若实无生无不生。唤取木人石人问:修炼成神早晚成放四大,莫把捉,寂灭性中随饮啄。诸行无常一切空,即是圣神大圆觉。净五眼,得五力,心无起灭涅槃道,调古神清风自高。穷释子,口称贫,实是身贫道不贫。三身四智体中圆,八通六解心地印。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圆觉海。宗亦通,说亦通,定慧圆明不滞空。非但我今独达了,河沙诸神体皆同……几回生,几回死,生死悠悠无定止。自从顿悟了无生,于诸荣辱何忧喜……”
唱到此处,忽见成群的乌鸦吱吱喳喳地从吡尼街尾转出,径直飞到哈里他们头顶上空盘旋着。街上的过往行人见状,无不急忙从街道上溜走。
“这些都是西巫的信使……”
那老者话音刚落,前方便传出马的嘶鸣声,紧接着七位黑衣骑士骑着彪悍骏马从前方的街尾处转出,煞气滚滚,很是骇人。
少时,这些黑衣骑士勒马长吁一声,立马停在哈里他们身旁。脸上都佩戴有面具,六个髹黑漆槐木面具,一个雕鱼鳞金面具;都穿黑色披风,靠左肩的位置用金线绣出紫尊堂的徽章,其是由正中间的马眼金丝菊以及外围一圈的紫色圣火组成。
只见当中位于最前面的骑士手指着那老者道:“你,出来!”他那双金面具下的血红色眼睛狠狠地盯着那老者不放,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从金面具表面缓缓滚出来一样。
听闻,那老者跟哈里小声说道:“此人是金骑士,多少懂些邪门道术,依你现在的能力老夫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哈里疑惑道:“老先生,你怎知我不懂这些”
那老者没有回应只是仰天大笑一番,随后一面用手把着旗杆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一面高声唱道:“入深山,住兰若,岑崟幽邃长松下。优游静坐野僧家,阒寂安居实潇洒……”
“放肆!疯跛子,此歌是何人教你唱的是这个人还是另有其人说出来我饶你不死!”说着,那骑士长抽出马刀,用刀尖先是指了指哈里,随后又指回老者。
那老者笑道:“无人教我,此歌乃是我顿悟之作。”说着又唱道,“觉即了,不施功,一切有为法不同。着相布施生天福,犹如仰箭射虚空……”
那骑士长早已勃然大怒,听闻这老者又突然唱了起来,越发怒火中烧,忙驭马上前侧身接近,正要举刀欲斩杀那老者时,哈里忙飞刀过去。“当”的一声,只见那骑士长手中的马刀断成两截,一截握在那骑士长手中,另一截从他眼前倏忽一下坠落在地。马刀的遽然断裂,那老者的歌声随之戛然而止,众骑士也为之愕然。哈里则为此困惑不已,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就算父亲给自己的这柄水晶双刀是金昂高科技产物,其硬度以及锋利度远在马刀之上,但凭自己的力道以及一柄优秀马刀应该具备的韧性,这名金面具骑士的马刀不应该如此轻易断裂。此事颇为离奇,哈里知道依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是想是想不明白的,故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儿。
此举哈里想要的效果是达到了,而且更好——就是引起那个戴金面具的注意,还有什么事比这个重要那骑士长纳闷地看了哈里一会儿,心下想道:“此刀可是西域寒铁所造,刚硬无比,如今竟被不知是吡尼还是舍尼界的小人物弄成两截,除非此人念力深厚,或是此刀为伪劣之物,要不然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想着,他双脚脱离马蹬,扶着马脊,利索地从马背上滑下,随后将地上的断刃捡起,与手中的断刀相对接,瞅了几眼便从马鞍下的空当处抽出一条沾有血迹的白色长棉巾,将两截断刀以及刀鞘裹起来,教手下送至东域伯紫髯公的府上。
“黑卫金骑士,象喆圣族,”那骑士长抱拳说道,“万福兄这尊贵相是哪一圣族的”
“此事不可随意告知他人,你只需知道我非舍尼吡尼即可。”说着,哈里亦抱拳道,“吾名……”
还未说完,哈里脑袋又响起“嗡嗡嗡”的烦人噪音,紧接着他眼前一片空白,脑子也一片空白,漂浮之感席卷全身,不一会儿哈里瞧见自己的灵魂倏地脱离躯壳,一面相互扭转一面朝天空飞去。
随着灵魂扭转程度的慢慢加深,哈里的意识逐渐消失殆尽。不久后他那灵魂扭成沙粒般大小,不停地撞击着那达镜那如云似雾般的结膜,像是要窜匿似的。
“就是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手突然朝那达镜这边伸过来,隔着结膜捏住那沙粒大小的灵魂。这个捏住自己“意魂”的人是位身穿袈裟,周身悟出吡罗金刚纹的年轻小伙,他真名唤作“张涵阳”,法名为“藏衍”,是那达库藏师的第一百零八界弟子。
不久前,由于他婆娑心境幻生的第九个菩疏世界再次破碎,悬浮在其面前的这个似雾非雾的那达镜又泛起悠悠白光——这次的菩疏行为还是以失败告终,见此状况,他随手将其拂去。一番感慨后,他将藏在自己菩疏台之下的宝盒取出,解开八卦锁将盒盖拿走,只见里面放有一只长得酷似水蛭模样,表面光滑无比的白色魂眼虫。此虫可识人九魂,专以意魂为食,故而对意魂尤为敏感,既可以成为上上宝物又可以成为凶猛邪物。
打开宝盒后,张涵阳随即用银针点刺自己额心,不一会儿刺破处往外渗出绿豆大小的血珠。见状他从盒中取出魂眼虫,将其的吸盘对准刺破口处,那魂眼虫一触及到那血珠便牢牢吸附在张涵阳的额心处。紧接着张涵阳调离三魂至魂眼虫正前方环绕额心片刻。古怪的是:当涵阳将三魂收回后,魂眼虫那宛如镜面的体表依然显现有涵阳的三个魂体,似乎没有被收回一样,它们仍围着圆心环绕——之前它们是映射上去的,现在似乎成了真实存在的实体,就在魂眼虫体表上——其实这类魂体名为“无性伪魂”,又名“牵魂”。只有产生了这个,涵阳方敢闭眼菩疏……
就在刚才,魂眼虫企图吸食那达镜中的一个在菩疏世界里刚形成没多久的意魂。由于有结膜阻隔,意魂在吸力的作用下不断撞击结膜,试图冲破,这导致无性伪魂的运动行迹变得毫无章法可言,从而让涵阳三魂微微震颤,这震颤恰到好处,既得以摆脱那种身在菩疏世界之中的强制性约束,又不至于让涵阳婆娑心境所幻生的菩疏世界破灭。
此间涵阳那用于菩疏的意识早已从菩疏世界出来,并回到本体。
“就是你了!”
说着,涵阳一把揪住自己意魂,将其拉出一截来,随后用极细的冰蚕蚕丝划破结膜。刚一划破结膜,魂眼虫便将这意魂吸入体内,并从体表射出一道细丝,径直往那个名为“哈里”的额心处刺去,随即将三伪魂输入其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