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在竹影摇曳中走近,说道:“错,那只是‘竹围’。狩的不是你们,除非你们是入侵我们家园的三河狗,或清洲贼。”有乐究竟反应快,没等看清是谁说话,就先急忙朝我耳边小声说:“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我是清洲的……”我还没听明何意,有乐已拍手喝出彩来:“妙极妙极!大家干得好,这么因地制宜,杀得入侵之敌片甲不留,我觉得很精彩……吔!”
手伸出去,拍了一下那个人迎来的巴掌,瞥见竟仅四指,且腕有玉镯,有乐为之一愣:“什么情况”不意脑后竹影晃曳,悄现一双眼睛凑近他耳后,倏然有语发问:“穿得这么浮夸,你是谁”有乐被吓一跳,转面却没看见那人,只是觉得脑后发毛,抖着舌儿说:“我我我……我是卖茶叶的过路人,刚刚遇上强盗……”那双眼睛又从他耳后悄现,那人冷然道:“他们是杀手,不是强盗。我们才是。”
有乐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我们是私奔的小情侣,刚刚遇上杀手,然后被好心的强盗打救……这样说可不可以”正扯得嘴溜儿,忽见几个蓑衣人肩扛竹篙,抬着几个绑成粽子形状的家伙走过,他认出其中一个,不由惊讶地说:“正信不料你这种高手竟然也被人跟抬猪一样抬进来了……”正信被抬着经过我们眼前,没精打采地说:“那又怎样我刚干掉两个河中冒出的麻衣杀手,追进来看到你们两个在里边被捉在先,我还能怎么样他们一撒网我只好束手就擒,不然场面会很难看。”有乐问:“那几个是谁”正信愁眉苦脸的道:“还没照面,看样子应该也是后边追来的流浪杀手,不过进来这里都一样了。”有乐问:“什么一样”
“下场一样!”有人拍他后脑勺一记,冷哼道:“还问这么多”
有乐没话儿了,被押着往竹林幽深处走的时候,我见他一声不吭,似乎心情不好,就捏捏他手,靠近他耳边小声说:“你把我扮成你的小侍,却又说是私奔的小情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有乐瞅了我一眼,不由好笑:“你刚才怎么不照照河水看看我只不过在你嘴唇上随便画了两撇假胡子,再用手揉一揉你的脸而已,你那个假胡子早就没了,估计早在老糊涂假装上吊那时候你就在涧边不小心擦脸给抹掉了,现在你美得很哪!出水芙蓉也似,我正担忧强盗们要拿你当压寨夫人呢。”
我一听,不由抬手摸脸,纳闷道:“你为什么这样啊面具呢”有乐啧然道:“我的薄皮面膜就仅有一张,好不容易弄得这么皱,而且很配我脸形,怎能随便给你用”
我一时本不想理他,走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问:“你觉得他们要押着我们走去哪儿呢”有乐郁闷的道:“不管走去哪儿,总好过跟抬猪似的抬着去。虽然走路脚痛,可我现在真不想被人抬。绑成那样很没面子我告诉你……”正说着话,啪一下脑后又吃了打,一个蓑衣人斥道:“走你的路,闭嘴!”有乐啧一声转头说:“我用六包茶叶换你别敲我头行不行”那人拿刀背又敲他一记,冷哼道:“不行!”有乐仍不放弃:“十包”
那蓑衣人又敲他一下,冷然道:“不、行!”然后提脚,将他踹进竹叶遮掩的一个门里。随即我也被推了进来,门在身后关上了。有乐手揉后脑勺,咧着嘴说:“这娘们儿很坏呀,一直敲我头。告诉她别敲,还敲不停……”我忍笑问:“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男的”有乐啧着嘴说:“我当然知道她!刚才跟我对了一掌,我就知道了。然后她闪去了我背后,故意搞我耳后乱痒,并且惹我毛起,几乎要忍不住用化骨绵掌来化她……”
他正扯得嘴溜儿,昏暗角落里有人冷笑一声:“你懂个卵的化骨绵掌!”有乐咦一声张大眼瞧,只见一个被绑成粽子形状的人在那儿兀自好笑:“呵呵,还‘化她’……”有乐探眼来觑,笑道:“正信啊,以你现在被绑成这个德性,还能笑我也是很了不起噢!”
我定睛一看,认出那人果然是正信,忙要过来给他设法松绑。有乐却拦住我,笑道:“不不,先欣赏一会儿。高手被绑成这样很难得一见哦……”一边取笑,一边看见正信居然很轻松地自己解开束缚,有乐嘴巴张大,一时咋舌难下:“怎么做到的”
正信起身走近,先朝我含笑微躬:“还好小姐无恙。”随即伸手去捏有乐的嘴,说道:“不如我先把你绑上,然后再教你松绑,你就知道怎么做到了。”有乐忙摇头道:“不要啊,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想一想,咱们是不是得溜了”正信往旁边指了一指,冷笑道:“溜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打这家伙一顿”
有乐一怔:“打谁”随即只见墙角昏黑处缓缓站起一人,移步到棚顶光线照映之下,徐徐转过脸来,满面激愤之色。有乐咦出一声:“这个一脸愤世嫉俗之人是谁”
那人仰起脸孔,目光愤慨地扫视黑暗中一张张脸,昂然道:“我我就是传说中的忠臣义士,濒临绝种、越来越少的那一类人!正由于还有我这种人存在,这个世界才不会完全陷入漆黑……”
有乐认出来了,恼道:“我去!原来是你这个鸟人……”抬手做出个鹤嘴形,突然伸去啄那家伙脸上一下,才感到心头舒坦些,但还不够,又提起手来,指责道:“就是你这混蛋害我们落入这步田地。本来坐车好好的,没事拦什么路啊你……”
那人不顾眼圈被凿黑一边,仍昂首挺胸而立,慨然道:“我正气凛然,是不会怕你下这种黑手的。你们‘清洲同盟’狼狈为奸,杀不光天下忠臣义士。我拦路就是要效仿秦张良锥,搏浪一击的气节……哎呀疼!”话没说完又被有乐伸手凿黑另一边眼圈,不禁掩面叫苦:“凿出眼水来了……”
有乐恼火地问:“那只鹰和狗呢是不是已遭你毒手了”那人又忍痛昂然道:“我光明磊落,怎么会伤害小动物况且当时我刚被鹰犬追进竹林就被人往头上一敲,打了闷棍啦。不过我记住她了,应该就是刚才敲你脑袋那个女人……”有乐本来还要再伸手去凿他,一听立刻转面,得意地朝我说:“瞧,我早说那个是女人对吧她有四根手指,我也是看的很清楚嘀!”那黑眼圈之人在他身后颔首称然:“对!我倒下之前隐约还看见她腕间戴个青玉镯。”
正信闻言变色道:“糟!那是毒林尼……”有乐和那黑眼圈之人齐问:“谁”正信走到墙边搓了搓手,懊恼道:“一个很难缠的女人!只要不小心被她沾上了,很难摆脱……不料她竟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