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p>
殿内都被这声轻笑吸引, 方才沈殊音的笑，只是无声的，旁人也没瞧见, 只是端王妃乍然发难，才引起注意。</p>
可是现在这过于清楚的轻笑声, 惹得众人忍不住看过来。</p>
众人这才发现, 笑出声的竟是坐着的沈绛，只见小姑娘杏眼轻扬，眼尾上翘，澄澈双眸盈满笑意，有种顾盼神飞的曼妙。</p>
光是这个笑容, 便叫有些人险些揉碎了帕子。</p>
上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光是在容貌, 便分出了高下之别。</p>
有些人刻意练就婉转柔媚笑容，倒不如旁人随意抬眉的抹笑。</p>
端王妃难免有些气急, 冷眼望着沈绛：“你又在发笑什么？”</p>
“王妃恕罪, 若是我有做的不妥之处，还请王妃见谅，”沈绛语调慢条斯理，倒是也不是轻慢, 反而透着种恳切。</p>
直到她轻声又问：“只是我不知，原来在宫里，笑也有错。”</p>
沈绛的语气温软，说出话的却四座俱惊。</p>
端王妃猛地拍了下扶手：“大胆，谁给你的胆子，与本王妃这般说话。”</p>
眼见着端王妃发火，众人心头更是惊讶。</p>
也有人心底暗笑, 果然是个乡下养大的姑娘，哪怕有着侯府嫡出的身份又如何，依旧是上不得台面。</p>
这头一回参加宫宴，就得罪了亲王妃。</p>
以后的日子难咯！</p>
正巧旁坐着的是霍竹韵，这殿内说来与沈绛最熟的，也就是她了。</p>
沈绛初开朱颜阁的时候，为了能让朱颜阁的口脂迅速在京城走俏，使了些手段入了京城贵女常去的映雪堂。</p>
那时霍竹韵便见过沈绛。</p>
只不过那会儿霍竹韵虽也觉得沈绛实在貌美，但因为沈绛当时的表面身份，只是个商贾女。霍竹韵丝毫没将对方放在自己眼中。</p>
街边上卖豆腐的女子，貌美点的都能唤一声豆腐西施。</p>
这个商贾女哪怕长得再好看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嫁入她们这样的勋贵世家？</p>
如今两人再见面，沈绛不再是那个商贾女，反而是大晋手握兵权的侯府世家的嫡女，身份尊贵，并不低于自己。</p>
霍竹韵眼瞧着端王发难，虽然她也并不喜自己这个表嫂。</p>
端王妃实在是把端王看得太紧了，哪怕她对自己表哥端王从未有过丝念头，她每次瞧见自己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p>
不过今个端王妃要真是教训这个沈家女，她不介意推一把。</p>
“王妃见谅，沈三姑娘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难免紧张，倒也不是故意冲撞您，”霍竹韵开口，看似解围，却又在暗指沈绛是乡下来的女子，没规矩。</p>
端王妃这会儿倒是像被提醒到，她轻哼一声，不看沈绛，反而望着沈殊音：“沈大姑娘，银子虽说是好东西，不过这些黄白之物，怎么能比得上规矩体统重要呢。”</p>
这话已不是暗示，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说沈绛不懂规矩。</p>
沈殊音脸色难看，正要开口，却被旁的沈绛轻轻握住手掌。</p>
端王妃见她不说话，反而越发得意道：“咱们这些人家，哪有自个亲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那个什么朱颜阁，我瞧着也不过是盛名之下……”</p>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郢王妃突然开口道：“朱颜阁怎么了？”</p>
端王妃怔，没想到打断自己的，是这位向作壁上观的郢王妃。</p>
“我如今用的口脂便是朱颜阁的，怎么，端王妃眼界竟如此高，连这样的口脂都瞧不上？”郢王妃轻柔慢语问道。</p>
端王妃再有脾气，也不敢得罪长辈。</p>
她气得手指甲险些都要插进手心，今个是怎么了，个两个都不叫她顺心呢。</p>
个小小的沈家姑娘，她不信还收拾不了。</p>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太子妃，终于姗姗开口：“叔母，三弟妹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一向心直口快，还请您别介意。”</p>
眼看着郢王妃居然跳出来，替自己说话，沈绛原本还诧异。</p>
又听到太子妃的话，沈绛差点儿又说出声。</p>
都说这位太子妃素有贤名，可是有贤名并非就是好欺负。东宫办宴席，端王妃个外人刚到此处，便开始指手画脚。</p>
太子妃却没第一时间制止她，无非就是想让众人都瞧瞧这位端王妃，到底有多心直口快。</p>
端王想要争皇位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p>
可是他有这么位王妃，光在名声上，已输给太子妃太多。</p>
不管谁提到太子妃，都会称赞声。</p>
谁更合适当未来的皇后，大家也是看在眼底。</p>
虽说内宅女眷并不能影响到大位之争，但终究还是有所考量。</p>
要她是老皇帝，自然也是更喜欢太子妃多些。</p>
好在端王妃只是脾气略差些，也不至于完全没脑子，太子妃开口，她就听出了深意，知道这是太子妃在踩着自己，给她自己戴高帽呢。</p>
端王妃立即说道：“叔母，我不是瞧不上朱颜阁的口脂，只是我觉得做生意嘛，难免抛头露面，沈三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实不该如此。我这人呢，便是心底太好，总是喜欢为旁人多考虑几分。”</p>
“说话直白了些，自然也就会显得，没太子妃这般会说话。”</p>
精彩！！</p>
沈绛差点儿拍案叫绝，她说实话，还真未曾在脂粉堆里这般深入打滚过，先前查案，都是明刀明枪，刀林剑雨，没想到，女子之间的话锋，也能如此明枪暗箭。</p>
要不是她也算是当事人之，恨不得拿一把果子，边吃边看戏。</p>
太子妃何等身份，哪怕听出端王妃来者不善，依旧是一副端庄大方的表情，只听她道：“倒是光顾着说话了，今次父皇为了小郡主百日，特地命宫中伶人排了出戏。就在旁边的畅园里，还请诸位起移步吧。”</p>
既然太子妃发话，众人自然是要起身移座。</p>
正好这会儿，沈绛与沈殊音落在后面，沈殊音低声说：“端王妃那样的性子，灼灼你没必要与她计较。”</p>
“咱们为何要看她的脸色。”沈绛轻笑。</p>
虽然她是亲王妃，可是沈家乃是手握兵权的勋贵，连东宫都要拉拢沈家，端王真的敢得罪沈家吗？</p>
沈绛刚才出声，全然不是凭着股莽劲儿。</p>
只因为她们沈家有得罪端王的资本，可是端王却没有开罪沈家的资格。</p>
端王这会儿正在为扬州之事苦恼，此案旦开审，就连皇帝都保不住他。</p>
沈殊音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是郢王妃也在此呢。”</p>
沈绛怔。</p>
“姐姐你想什么呢，”沈绛压低声音急道。</p>
沈殊音摇头轻笑，待到了畅园时，众人依次入园，却有人叫住沈绛。</p>
“三姑娘。”开口出声叫她的方宝宁，刑部侍郎之女。</p>
沈绛见到她也是欣喜异常：“宝宁，好久不见。”</p>
方宝宁轻声笑：“可不就是，我和妙妙几次去朱颜阁，可是你这个大忙人啊，都不在。”</p>
沈绛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直在忙着在各地采购朱颜阁口脂的原料。”</p>
“我知道，沈姐姐都与我们说了，而且我们每次去朱颜阁，沈姐姐都给我们送好些东西，”方宝宁吐了吐舌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