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小憨?她们就是打趣,你别生气。”见她走近,男子却抓紧了衣襟,扁着嘴时唇珠都肉实又明显。“她们是不是……以为我高长恭是很随便的男人?我明明和你…没怎么样,她们却想当然的催我生孩子……”“啧,你想多了,兰陵王忠贞守节是人尽皆知的,只不过…谁让我这玄女,专破入阵曲呢?”元无忧也是顺嘴调侃,没成想这句话说坏了,男子登时眼窝微润,嗓音颤抖道:“我怎么了?我还是个…说得就像婚前就了一样,她们对我不尊重,就是以为我会对你不尊重,我高长恭是那种人吗?”他说完这句便扭过身去,脸冲里头坐在床沿。她算发现了,痴憨实在的高长恭,都是被她欺负气哭的。此时见他扭过身去,穿着红底金绣大袖常服的背影,颇显得肩头圆润,腰肢细窄。瞧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元无忧赶忙伸手去拽,原本双臂环抱生闷气的男子,见状固执地哽咽着:“你别碰我!别碰我了……”她只好从后边抱住他,搂住他脖子亲昵,“四哥哥别推开我~我错啦,我下次一定制止她们不要口无遮拦,你原谅我好不好?”男子气得浑身发抖,被她哄的耳朵发红,却来不及骂她了,只低声哼哼:“不准再揉了,再不撒手我就真生气了。”她只好收了手,把下颌挂在他肌肉结实的圆润肩膀上,继续在他耳边温言软语地,“那四哥哥何时嫁我呀?我就可以不气你,直接扑倒你泄愤了。”男子没回头,只觉趴在自己肩头的这姑娘,是他一动就容易失去的重量。明明她的存在感比任何人都强,他偏偏觉得她有种镜花水月、一触即逝的易碎感。“嗯……等打完仗,我要带你回兰陵,咱俩风光大办,明媒正娶你做我妻子。”“倒不如回华胥,我打天下来娶你。”“我不需要天下霸主,我需要天下和平。”“唯有以战止战,扫平三国一统南北,方能换来真正的和平无战事。”高长恭真不知是何滋味,身旁的小姑娘眼神坚定,不像夸口,更像是在阐述事实。倘若媳妇儿真回去登基,奔着开疆扩土收复失地去,他自然期盼她能赢,可今后她要面对的便是满朝忠奸,群狼环伺。他更不知自己会是什么处境,于她有何助益。毕竟他与“风陵王”相爱,已足够惹人诟病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禀——“郑姑姑可睡下了?冒昧打扰,因军情紧急,郁久闾幕僚请兰陵王回馆驿议事。”自打高长恭深夜被人叫走,说军情紧急后,元无忧做了半宿的噩梦。她被困在了黏糊的梦魇中,又被阿渡一声声“陛下”喊醒。她费力地睁开粘连的眼皮,正听见冯令心在旁,喊姐姐快跑,周军杀过来了。元姐姐怔愣一刹,一阵嗡嗡耳鸣,还以为听错了,“周军咋了?”她脑子尚未清醒,身体已经鲤鱼打挺翻起来,迅速穿好窄袖军服,拿上剑出门去瞧。透过正厅的窗子,就能望见正门方向烧起了浓烟,不远处传来轰隆隆地房屋坍塌声,还没陷落到她这处偏僻院落。远处的城门楼子更是火光冲天!元无忧不知外面什么局势,心急如焚地让阿渡先跑几步,去马厩里把她的小黑马牵出来。剩下姐俩刚到门口,就瞧见个红袍甲胄的鬼面男子,莽撞地冲进了屋里!高长恭一看到穿红军服的姑娘,不由分说就一把抱起她的双腿!箍住她的后腰、将人家高高举起来,鬼面底下那双锃亮的黑眸,当下可劲儿地往她身上打量端详。猝不及防被举高高的元无忧,搂着他冰冷的披甲肩头,若非知道这张狰狞鬼面底下的人是高长恭,她都想把这个穿上铠甲就显得虎背熊腰的…老流氓给痛揍一顿!红衣马尾的姑娘气得俏脸涨红,目光却在瞧见他身后去而又返的高延宗时,转怒为惊。高延宗同样穿着银白铠甲,头戴兜鍪。元无忧不诧异高长恭为何出现,倒是震惊于身披戎装的高延宗怎么回来了,赶紧又揍了高长恭两拳,“放下我!你小子…铠甲硌疼我了!”高长恭任她锤着自己肩膀惊呼、震怒,反正隔着铠甲不痛不痒的,跟猫挠一样。他发现媳妇儿身上确实没有受伤,才喜极而泣的笑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先送你出去,再去抵御周军进犯。”说着,他轻轻地将怀里的姑娘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脚尖落地、再到站稳。“你可知周军是怎么进城的?守城的镇戍兵都死哪去了?赴宴来了?就算是来赴宴…那郑府起的火又是怎么回事?”这位鬼面大将将高束的马尾露在凤翅兜鍪外,此刻一摇头,连宽肩窄腰的甲胄都跟着晃动。“不知,只听闻有镇戍兵弃城而逃,我来时路上便瞧见,你旁边的院子已经房梁坍塌了……但无论发生何事,我高长恭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排除为难,来到你身边。”元无忧一愣,“你为何突然……”鬼面男子忽然手捧她的脸,低下威武的头颅,拿漆黑淬亮的凤眸直视眼前的姑娘,坚定道:“是你说为我而来,让高长恭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人思念和在意我,有人愿做我的归宿。我已经差点失去你了,今后我会与你同在,即便我战死,今生不能凯旋与你相守,那来世,千年百世后…我都要找到你的转世,与你相见。”倘若死生有轮回,世上真有穿越异世,元无忧突然理解了为何厍有余执迷不悟,痴情愚蠢,如果那个世界她是先入为主,当梦中人破镜而出,来到她身边,该是多……大慰平生啊。就在这时,高长恭身后的高延宗忽然扭头看向远方的火光,急道——“兄长在此掩护长嫂撤离,我先上阵御敌。”高长恭连忙吼住自家五弟,“五弟且慢!你等我打先锋…”望着兄弟俩十万火急的样子,元无忧也眼瞧着高延宗,面上焦急,“你怎么回来了?此时回来是违抗皇命吧?”高延宗扶了扶自己的双耳银盔,笑了笑,“这时候多一个人上阵御敌,就能减少一分伤亡,我也想学几分兄长的英勇善战,做个能对国家对百姓有用处的,不白食俸禄的武将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