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拙抬起头,看到巴涓正停马驻足在前面的官道上。
催马向前走了一段,就在她身旁见到了那具尸体。
官道旁有人倒毙很正常。
或是跌落山涧、或是溺毙江河、或因财被人拦路劫杀、或因肉被猛兽所食……种种死法不一而足。
他们两人今天一路走来,在路边就见过好几具路倒尸,全都不曾在意。
这具尸体能让巴涓停下马蹄,自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见它瘫倒在路边浓密的草丛里。
眼耳口鼻七窍内长出了一根根纤细的嫩绿色枝叶,有几朵色彩艳丽的小花在嫩绿间绽放,在微风吹拂中摇曳花朵。
繁花和嫩叶遮盖了尸体的整个面部,让这场死亡看起来极为浪漫。
尸体穿着的衣服下鼓鼓囊囊的,从少数布匹被撕裂的地方能看出,尸体的躯干和四肢上遍布褐色的粗壮根茎。
掉了鞋子的右脚能看清被植物侵蚀的模样,密集的藤蔓根须刺破脚下的老茧,深深钻进血肉之间。
植物在血肉上撕裂出狰狞的伤口,里面翻出的血肉却是新鲜的,有尚带温热的鲜血顺着根系滴落而下。
这个人刚死不久,而且是被法术杀死的。
至于他是被妖术,仙术,鬼术还是神术所杀,以刘拙的见识无法作出判断。
“这里离东山镇还有多远,会不会是从镇里跑出来的人”
可能是出县道路被封和闹妖怪的消息在渐渐传开,今天刘拙和巴涓除了曾在县城周遭零星遇到过几个行人外,离县城稍远之后碰到的全都是死人。
而这是第一个死在法术下的死人。
“我以前去过几趟东山镇,这里离那儿还有二十多里呢。
一个凡人中了会从体内开出繁花的法术,不太可能跑这么远。”
一旁的巴涓否认了刘拙的猜测。
“离着二十里的话,那确实是遇到其它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尸体里的血都还没流净,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你觉得,他会对我们出手吗”
刘拙紧握着长矛,在马背上环目四顾。
这里是一段寂静无人的官道,道路的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浩荡沅水,另一边是茂密植物肆意生长的原始密林。
时辰已经不早了。
随着半个太阳沉入到沅水对岸的群山山巅之下,山脚下的江水和山林早就被镀上了一层通红的光泽。
放眼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是一幅没有被人类改造过的原始莽荒美景。
但越是人烟少有的原始地界,往往越是会繁衍出多姿多彩的生态体系。
连绵成片的河谷密林里,鸟鸣和兽吼不时就会响起;
宽广幽深的江面之下,偶尔能看到巨大的模糊阴影游过;
阴暗静逸的林间,不时就能察觉有灵动的目光窥视;
……
在这段狭窄的山道上,周围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多,巴涓最先将视线锁定在了一旁的沅水上。
刘拙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那血红的樱桃小口里,慢慢吐出了一条近尺长的青紫色舌头。
长舌的尖端如蛇信般分叉,在空气里蠕动的过程中,渐渐有两滴碧绿色的蛇涎在舌尖凝聚。
在蛇涎聚集至将滴落未滴大小的时候,整条舌头轻轻一弹,就把它们甩到了河里。
融入水中的碧色,转眼被稀释的不见痕迹。
但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扩散中,水面上很快就漂浮起大片的死鱼死虾,密密麻麻挤满了附近几十丈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