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长空之翼》7</p>
一场战斗，为前线的陆军部队做出了有力的支援，着实提振了前线将士们的士气，但同时也让初生的中国空军损失惨重。</p>
仅下辖三支中队的第四战斗机大队，人员损失，飞机损坏，直接报销了一个中队。</p>
两支轰炸机大队，差不多可以合并成一个加强大队了。</p>
然而，上峰的出击命令依然没有改变。</p>
前线的战局紧张无比，R军从各个方向调集来的增援部队全面抵达，蒋校长已经打红了眼睛，把麾下的嫡系部队，包括仅有的几支德械师部队和他个人起家，被称为“御林军”的胡综南部——第一军，全部投入到了上海战场。</p>
这是要孤掷一注了。</p>
8月18日，R军增援部队在舰炮和飞机的掩护下，成功在上海北侧，宝山地区登陆，并随之扩大登陆场，掩护后续部队上岸，目标直指上海地区我军部队侧翼。</p>
同日，航空队再次收到命令，轰炸R军登陆舰队，掩护陆军部队阻敌增援。</p>
月色朦胧，夏夜的凉风轻轻拂过，月光似水，静静地洒在大地之上。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夜晚的精灵，带来了宁静与安详。</p>
一阵整齐的军靴声打破了这份祥和，是机场卫兵在忠实的巡逻。</p>
做了层层隐蔽的机库中，勤务官老沙，斜带着军帽，从飞机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油污。</p>
“运气不错，方向舵整体问题不大，就是其中一根连杆被打折了，我给你换上了根新的，不耽误。”</p>
黄国兴递过了一支烟，老沙一边接过，一边指挥手下后勤兵，给飞机修补蒙皮，稍后，走出了机库，在背风的地方，任由黄国兴帮他把香烟点上，轻吸了一口，笑骂道：</p>
“奶奶的，你命是真硬啊，全队飞机就属你受伤最多，前前后后，一共36处弹孔，左侧机翼都不用补蒙皮了，直接换新的，就这，一处关键结构点都没被打到，伱是这个，我老沙佩服。”</p>
说着他朝黄国兴竖起了大拇指。</p>
黄国兴拧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借着月色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镯子，轻笑一声，“也许，我是有人保佑呢。”</p>
“呵，希望能一直保佑你啊.今天全队飞机折了三分之一，所有的，算上拆配件能补充上去的只有6架，勉强凑出半个中队，再掉，就一架也没有了.油还够用，7.7毫米子弹也够，12，7毫米的就不多了。”</p>
老沙看着夜空，脸上看不出悲喜，碎碎叨叨的总结着这点家底。</p>
黄国兴嘴上叼着香烟，没有说话，即便双眼已经被烟气熏得通红，紧紧地眯了起来，也没有把嘴上的香烟拿下。</p>
短短一天，他就永远失去了两位好友。</p>
8月19日，航空队再次出击，跨越整个SH市区战场，前往宝山R军登陆点执行轰炸任务。</p>
整个航空队奋勇作战，打出了很高的战损比，面对R军飞机，往往都是一换二，甚至一换三，但在敌方优势兵力的围攻下，依然损失惨重。</p>
这场战斗中，黄国兴并没有再次击落敌机，他一改往日的猛冲猛打，专门与队友配合，多次挽救队友于危难之中。但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照顾过来整片战场，他无数次眼睁睁的看着队友身死长空，却无能为力。</p>
沈崇诲所在的轰炸中队，接到的任务是轰炸R军登陆舰队，在黄国兴所在的战斗机大队打开敌方飞机的防空阵型之后，他瞅准机会驾驶飞机，冒死突进，以近乎于俯冲的姿态，瞄准R军一艘巡洋舰，超低空投弹。</p>
“小鬼子，尝尝炸弹的滋味吧！”</p>
投弹杆一拉，飞机为之一震，几秒钟后，一声巨响传来，炸弹命中，R军巡洋舰上爆出一片火光，紧接着又产生了殉爆，眼见着开始下沉。</p>
“中了！”</p>
R军军舰被炸沉，可还未待他兴奋过劲儿，身后传来一阵炮声，接近着飞机突然一阵晃动，仪表盘指针乱颤，开始丧失高度。</p>
他们的尾翼被R军军舰上的防空炮击中了。</p>
沈崇诲多次尝试，飞机依然无法拉起，这要在平时，他还可以凭借着飞行经验，选择迫降，但此刻是在战场，根本没有这个机会。</p>
他当机立断，朝身后的副驾驶兼领航员陈奚纯大声命令道：</p>
“陈奚纯，飞机失控，你赶紧跳伞！”</p>
“沈崇诲，你要干什么！你看老子是贪生怕死的人嘛！”</p>
一颗颗的高射炮弹，在他们的飞机旁炸开，两人于枪林弹雨中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了心中的想法。</p>
“再见了，兄弟！”</p>
轰炸机开足马力，在敌舰水兵一片惊恐的目光中，俯冲下来。</p>
耳边是他们曾经踏入航校的誓言。</p>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p>
当日的战斗，黄国兴所在的航空部队在R军的宝山登陆阵地出击了两个波次，本来还计划第三波攻击的，但实在是打不了了，人员，飞机都需要整补。</p>
黄国兴从座舱中爬出来，身上跟水涝的一样，飞行夹克内的衬衫都湿透了。</p>
人还可以强行坚持，但飞行受不了了，全大队剩余的飞机，就没有一架是完好无损的。</p>
整个笕桥机场，比起清晨出发时，空了一半。</p>
大队长高智航是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来。</p>
当天晚些时候，黄国兴听说沈崇诲与敌舰同归于尽后，终于没控制住，红了眼眶。</p>
他最后一位航校的好友，也牺牲了。</p>
第二天，他收到了小鱼儿的回信。</p>
一排俊秀的小字，跃然纸上。</p>
“知君为国征战，倍感光荣学校已经颁布转移计划，不日将迁往南京，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念。我自为君日夜祈福，盼君战阵之上，保重身体。若有不测，君似飞鹰，我如小燕，必长伴左右.”</p>
黄国兴好似看到了家中的小鱼儿，是怀揣何种心情写下这封回信的。</p>
小鱼儿表面娇羞，可骨子里最为坚韧，战场凶险，黄国兴已经没有了开战之初的乐观情绪，在这样的战争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苟活下来。</p>
如果自己死了，小鱼儿怎么办？</p>
他想现在就调往后方，为了小鱼儿，他宁可做个逃兵，可好友们那一张张的笑脸在他眼前飘过，他犹豫了。</p>
黄国兴手里捏着信，指尖不断用力，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p>
好像在道歉，但不知道在对谁。</p>
航空队休整了几天，说是休整，但也不是没有作战任务，只不过都是以中队为规模执行的小范围任务。后方勉强补充了一些物资，包括5架飞机和几位飞行员。</p>
这几天中，黄国兴每天都要带队升空一次，或是去前方执行侦查任务，或是保卫机场。</p>
笕桥机场成为了整个淞沪战场最前方的机场，R军每天都要派飞机前来轰炸，好在这个年代的飞机对跑道要求不高，挨上几颗炸弹，只要把弹坑用土填上，路面简单平整一下，就可以继续使用。</p>
随着R军增援部队的不断抵达，以及北侧宝山登陆场的巩固，R军开始对宝山县城展开围攻，一旦宝山失守，整个淞沪守军的侧翼将全部暴露在R军登陆部队之下。</p>
8月25日，命令再次下达，航空队出击，支援宝山前线。</p>
又是连天的大规模空战，截止8月底，航空队的出击，确实从战略意义上一定程度上阻碍了R军进军的步伐，为陆军在侧翼调兵强将赢得了一点时间。但其结果就是整个战区的空军部队，精华损失殆尽，丧失了战场制空权。</p>
至此，再也没有大规模出击的能力了。</p>
黄国兴的战绩累积到了4架，只差一架就可以被称为王牌飞行员，这个战绩很不错，但对局势而言，毫无意义。</p>
他熟悉的战友已经所剩无几，整个第四战斗机大队能正常升空的飞机，也仅仅能凑出一个中队的数量，轰炸大队更是被彻底打残，完全丧失了进攻的能力。</p>
战线接连失败，9月中旬，中国守军开始不支，前线部队全被打残，各种武器装备和精华老兵的损失，让部队的战力每况愈下。</p>
好在这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武装力量，逐渐抵达上海，但情况也仅仅是好了一点，不得不说，这个年代，蒋校长的嫡系部队无论从装备上还是人员素质上都是冠绝全国的，他们在R军面前都讨不好，各地方部队只能用人命去抗。</p>
至10月底，SH市区已经基本失守，除88师一部留守四行仓库外，所有守军已退到苏州河南岸，很多高级将领从战略观点出发，建议退守二线，统帅部已下达撤守命令，但因国际上”九国会议“即将召开，蒋校长寄望于国际干涉，10月28日，又收回撤退令，以政略压过战略，要求对上.海地区抵死固守，”不惜条件，保卫上海”。</p>
11月初，杭州郊外的一处野战机场。（笕桥机场已经在R军的空袭中被完全摧毁）</p>
黄国兴从一处野战帐篷走了出来，打了一盆水，随意的抹了把脸，然后穿上军服。</p>
仅仅一个月多去，他胡子拉碴，双眼凹陷布满血丝，再也不见往日的风采。点上一根烟，走进了指挥帐篷，随意地坐了下来，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怀表。</p>
打开，关上，打开，关上。</p>
因为这里面有他心爱的人。</p>
他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见到小鱼儿，最近的一封信说她刚刚随学校抵达了南京。</p>
“黄长官，你这怀表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一样，让咱们看看到底藏了什么玄机呗。”</p>
“滚蛋。”黄国兴一把把怀表收了起来。</p>
“你不知道吧，那可是咱们黄中队最心爱之物，嫂子的照片就在里面呢。”</p>
帐篷中几位新兵跟着起哄，他们是航校最后的学员，才经过初级飞行训练就补充了上来。</p>
“黄长官，让我们看看呗，之前就听说嫂子长得可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满大队唯独黄长官有这个艳福，到时候，还得让嫂子给我们介绍几个姐妹啊。”</p>
黄国兴弹了一把烟灰，嗤笑了一声，“门都没有，等你们活着这阵再说。”</p>
“呦，那完了，没机会了。”刚刚起哄的新兵一脸失望。</p>
说是新兵，但也跟着黄国兴枪林弹雨地飞了一个月了，早已生死看淡，拿这个开起了玩笑话。</p>
副大队长李贵丹走了进来。</p>
“高大队已经返回南京述职，去接受一批苏联援助的飞机。”</p>
“呦，有新飞机要来了，太好了。”</p>
帐篷中的众人眼露兴奋。</p>
李贵丹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板起了脸。</p>
“没高兴的太早，新飞机来了，人人有份，可你们挑，但是，先给我他妈的活下去命令，松江战场，掩护陆军阻击。”</p>
R军因战事胶着，伤亡逐步加大，再次增调三个师团兵力，在杭州湾北岸金山卫登陆，准备从上海南侧对中国守军进行战略包围。</p>
杭州湾地区的守军，早已被调集到上海主战场，现如今只有原东北军67军和川军一部，都是刚刚从主战场打残退下来休整的。</p>
为了掩护全体守军撤退，两支队伍义无反顾地顶了上去。</p>
航空队这时也接到了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掩护陆军。</p>
当天，航空队接收到了最后一批三架飞机的增援，带队的还是黄国兴的熟人。</p>
<div class="contentadv"> “张教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