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家里正在做饭。
听见屋外有蹦蹦车的轰鸣,还听见儿子在院外喊。
熊长禄就从灶坑旁起身,几步冲了出去。
余秀华把灶坑的火扒拉扒拉,这才跑出去看。
见熊贵清扛着一个麻袋吃力的往院子里走。
熊长禄赶紧伸手接住。
两人把这袋碎豆子抬进了仓房。
“这是饲料?”
“是啊,奖售了七百多斤,我都要了碎豆子。”
“行,这玩意是好东西。”
熊长禄肯定了儿子的决定。
来到车前,他递给司机一根烟。
司机也不嫌弃,直接夹在耳后。
爷俩先把麻袋从车上卸下来。
饲料车就往前开出了一截,掉头走了。
熊贵清跺跺脚,伸手擦了下大鼻涕,咧着冻硬的腮帮子笑着说:“卖了不到600,花了106。”
余秀华解开麻袋口,摸着碎豆子说道:“这钱该花,这可是好东西,花钱都买不着的玩意。”
“没事,先把这些抬进去,一会儿咱们好好的盘盘账。”
熊长禄很满意的说着安排。
7月份儿子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都是沮丧的。
那时候儿子说要养猪,他还不高兴呢。
现在看,这满满的收获,他心里很踏实。
儿子回来的好啊!
几人把这几袋碎豆子抬进了仓房,这才进屋。
余秀华跑在最前面。
“哎呀,我的火呀!”
她先冲进了厨房。
灶坑里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外边,老妈把蔓延出来的火头几下就塞进了灶坑里。
好在没有连营,不然就麻烦了。
熊贵清把帽子手套都摘了,把身上的书包也放下。
“脱鞋上炕,冻脚了吧?”
老妈从厨房进来,让儿子赶紧脱鞋上炕。
熊贵清的脚早就冻木了。
他跺跺脚,用扫帚把鞋面上的雪扫了,这才去解鞋带。
鞋带也冻硬了。
他的手指已经使不上劲了。
老妈赶紧过来给他解开鞋带。
脱了鞋,熊贵清就往炕上爬。
老妈用手握着他的脚,嘴里直哎哟。
“哎哟,哎哟,这脚冻的,拔凉啊!”
老妈心疼儿子,眼睛都红了。
“妈,没事,一会儿就好。”
熊贵清脚上的袜子已经湿了,脚底拔凉。
熊长禄拿出一个酒瓶子递了过来。
“喝一口,暖和暖和。”
熊贵清也不客气。
接过来,对着瓶口就喝了两口。
入口冰凉,转而一道火线顺着喉咙就滑进了胃里。
“咋样?”
老妈问。
“辣!”
熊贵清回道,往坑头爬了爬。
炕头的温度最高,没一会儿就烙屁股了。
可他觉得,咋烙的那么舒服呢?!
“看把我儿子冻的大鼻涕都出来了。”
余秀华眼睛红红,拿出一张纸来给儿子擦鼻涕。
“哪有,哪有?”
熊贵清根本就没感觉到自己流鼻涕了。
老妈一擦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很狼狈。
“先吃饭,其他的吃完饭再说。”
老爸发话了,熊贵清要下炕端菜,被老妈止住。
“你就别掺和了,还差你一個啊!”
饭菜上齐,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今天卖猪,老妈特意烙了油饼,配着白菜土豆。
三人都喝了一杯。
吃的差不多了,熊长禄才说道:“具体说说,卖了多少?”
“妈,把书包拿来。”
熊贵清的钱都在书包里。
余秀华拿来书包,交到儿子手上。
他才开始报账。
“咱家四头猪,毛重759斤,一等7毛8,卖了59202元,付了饲料款……”
他翻出饲料款收据,看着说道:“106块2毛6。”
他把小票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还剩48576元。”
他把书包里的整钱和零毛钢镚都划拉出来,倒在了桌子上。
别看老妈不识字,钱可认的真真的。
她先把整钱拿过来,舌头在手指上一舔,就数了起来。
“四十八张。”
点完整的,就把数完的钱用筷子压上。
又抓过来零钱,一一点了起来。
“正好,四百八十五块零七毛六分。”
这些钱被老妈抓在手里,就不再撒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