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不滚,你真要动手”赵祯问道。
“自然不会。”李献说的很是自然。
到了孙奭那里,老先生听闻了李献的话后,再无争论斋醮的兴致。
是啊!
神灵怎会和凡人争食呢!
不够丢人的!
老先生叫人送来酒水,摆手给官家放了个假。
太后召见了李献。
“许多时候,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是。但臣在想,天下何为大”
“你想说什么”
“百姓吃饱了,穿暖了,才会由衷的赞颂帝王,才会安居乐业,帝王才有底气高呼盛世。而不是……”
“而不是造神吗”太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能和老身直言不讳,这是信任。老身自然不会辜负了你这番信任。但你要知晓,天书之事当年牵扯甚广。朝中就有不少人与天书荣辱与共。比如说王钦若,比如说晏殊。”
天书若是假的,王钦若五丑之名将直冲云霄。晏殊无耻逢迎,将沦为士林之耻。
“可谁不知呢”李献微笑道:“只是大家都装作是真的,维系的是不得罪重臣的局面罢了。”
“早上有内侍禀告,官家昨日一夜未眠。”太后摆摆手。
一边是先帝的尊严需要维系,一边是好兄弟、良师益友的愤怒需要安抚,官家左右为难,寝食难安。
“官家,吃点吧!”张泽忧心忡忡的带来了烤羊肉,赵祯摆摆手,“我不饿,拿回去,或是你等分食。”
张泽苦笑,“臣见官家寝食不安,也感同身受。”
“你不知……”赵祯仰头,有些茫然的道:“定远侯若是劝谏,我心中会不自在,也会茫然若失。他怒不可遏,我左右为难,可却心中欢喜。也不知是为何……你可知”他看向张泽。
张泽低头,看着烤羊肉,“臣在想,定远侯若是劝谏,那便是以臣子的身份向官家进言。官家的臣子千万,不缺定远侯一个。而定远侯怒不可遏,便是没把官家当帝王,而是……”
“不敢说”
“是。”
兄弟两个字在张泽嘴里打转,却不敢出口。
“他把我当做是兄弟,恨铁不成钢罢了。可他哪里知晓此事的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祯叹息。
“官家,定远侯求见。”有内侍进来禀告。
没等赵祯点头,李献便大步进来,“听闻你没胃口”
不等赵祯回答,李献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用饭。”
“何处”
站在宫城外,赵祯看看左右,好像不是吃饭的地儿。
“继续走。”
二人一路出了汴京城,就在城西的不远处有一片窝棚。
“来!”李献回身,“这里便是今日咱们用饭之处。”
杨琪面色凝重,过来低声道:“侯爷,此处多少流民,若是有人对官家心怀不轨……”
“没人提前知晓他会来,真正的流民除非要饿死了,否则不会对贵人动手,他们根深蒂固的害怕贵人,不敢!”
李献带着赵祯走进了这片窝棚区。
一个个衣裳破旧的流民看到一群贵人进来,下意识的就往两边靠,低着头,却又局促的偷窥。
他们须发蓬乱,附近水源很少,露在外面的肌肤脏兮兮的。
他们普遍都很瘦弱,偶尔有人抬头,那眼神看着就像是……
“行尸走肉。”赵祯喃喃的道。
他看到了几个挺着肚皮的孩子,便问道:“他们为何这般胖”
“这不是胖,而是饥寒交迫之下的腹水。”李献平静的道。
赵祯的脸颊在颤抖。
一个老人过来,行礼,“侯爷,那边在做饭。”
“带路。”
左边有一家子在做饭。
地上弄些柴火烧起来,架着缺口的陶罐,上面看着热气腾腾。
“吃饭了。”女主人蓬头垢面的给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倒饭菜。
“拿两碗。”李献说道。
可赵祯已经走了过去。
他蹲下,看着碗里的饭菜……
十余片野菜,还有只有他手掌两成大的一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主食。
他一把抢过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嘴里。
被抢的小女娃嚎哭,“娘,他抢我的饼子。”
赵祯不知自己吃到了什么,粗粝,苦涩,还发酸……
小女娃的眼中都是绝望,那么小的孩子也知晓失去了这点食物后,自己可能会饿死。
“你还我!你还我!”
小女娃踹着赵祯。
大宋官家蹲在那里,突然用双手捂着脸。
无声的,哽咽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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