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们干嘛把地都承包出去也不自己种呢。</p>
“那咱们趁人少的时候去，别叫人跟着，不然——”</p>
刘四良话没说完呢，院子里就是一声尖叫。</p>
是大嫂的声音！刘四良忙站起身来，没想吴慧兰把他一拉，“你着什么急？万一是你大哥晕了，你是帮还是不帮？万一他们跟你借钱，你借不借？”</p>
刘四良又坐了回来，道：“那等看看我二哥跟三哥怎么办。”</p>
“大满！大满你怎么了！”李红一进门就看见刘大满一头血倒在地上，吓得上前不住的推搡他。</p>
刘麦金一手吊在脖子上，吓得跟着一起哭。</p>
“二壮！三德！四良！你们大哥晕了，赶紧来帮我送他去医院！”李红一顿喊，家里三个兄弟这才慢吞吞出来。</p>
“刚睡着了没听见。”</p>
“在里头屋子，艳艳也是，不叫我一声！”</p>
这会儿李红顾不得戳破他们的小心思，“赶紧搭把手，把你哥扶起来！”</p>
刘四良道：“慢着！大嫂，我大哥这是头撞破了，我原先听人说，头撞破了不能动，得——”</p>
李红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背上！</p>
“你个没良心的，你还叫四良，我看是丧尽天良！这么冷的天，你大哥晕着，你不叫动他，叫他躺在地上等死不成？”</p>
刘四良一巴掌被拍得狠了，胸口噎了一口气半天才出来，道：“我也是为了我大哥好，你小学都没毕业，名字都写不到一块去，你知道什么？”</p>
刘二壮也道：“不然先把卫生所的雷大夫请来看看？”他倒不是担心他大哥不能动，就是觉得去医院，光挂号费就得好几块，各种检查下来，再开点药又得好几百，不值当。</p>
李红直接就给气哭了，“大满啊，你这三个兄弟都不是好人那！生生想要耗死你分你的家产，完全不打算送你去医院啊！”</p>
门口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p>
“这还是不能没娘，没娘这家就散了。”</p>
“顾老太力气大，你去找顾老太，她肯定帮你扶。”</p>
“他就是血流多了，人有太激动，缓缓就好了。”</p>
李红一抹眼泪，跟刘麦金道：“你去叫雷大夫来。”刘麦金转身出去，李红大叫：“跑着去！”</p>
刘麦金这才加快了脚步。</p>
李红又扯了一床被子，给刘大满盖在身上，坐在一边等着了。</p>
顾棠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吃晚饭，用柴火熬了一个下午的八宝粥，豆子就靠一层薄薄的皮包着，放在嘴里轻轻一碾，就全是面了。</p>
谢杰出眉飞色舞地给她从头说了个遍。</p>
“后来雷大夫说人没事儿，就是这一个月太累了，让吃点红枣和猪肝好好补补。”</p>
顾棠叹了口气，故意道：“唉……现在想想，是我当初对他们太好了，他们四个兄弟不知道拧成一股绳过日子，大满也才过三十出头，他们还把屋子建在一起，中间连个院墙都没有，这心里有了芥蒂，以后还怎么过日子？”</p>
谢杰出陪着唉声叹气一番，又嘻嘻哈哈起来，道：“您还想管他们不成？”</p>
顾棠瞪了他一眼，“我管他们，他们死得更快。”</p>
谢杰出又给她挑了一桶井水上来存在缸里，这才道：“要说我这一个月，在你这儿待得久了，的确是运气好了很多，连我爹都不打我了。可见是你四个儿子不好。”</p>
等谢杰出走了，顾棠看了一眼顾松唯。</p>
这眼神很熟悉了，是想给他讲道理，顾松唯坐得端端正正，顾棠问道：“刚才谢杰出说他在我这儿待久了，运气好了，连他爹都不打他了，你说是什么道理？”</p>
顾松唯很想说这是奶奶心地善良，会教孩子，就跟他一样，跟顾奶奶住在一起，有吃有喝还能认字。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肯定不是正确答案。</p>
顾棠见他还在冥思苦想，便又启发一句，“他原先整天都在干嘛？现在都在干嘛？”</p>
顾松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原先天天凑热闹，哪儿人多去哪儿，说话又不好听，天天被人骂，时常被人打的。”</p>
“上回他头破了之后，他来帮咱们修门，还帮着砍柴，没事儿就来晃两圈，看着热闹着急跟咱们说，自然也就不会被打了。”</p>
顾棠摸摸他的头，“所以说，这事儿跟运气没关系，跟你平常同什么人相处有关系。”</p>
顾松唯点点头，“我们搬去镇上就是为了避开这些人吗？”</p>
顾棠笑了，“当然。”</p>
快到小年，顾棠拿着她剪好的窗花往镇上去卖了。</p>
“一块一张。”</p>
对面那人瞪圆了眼睛，“人家窗花才买五毛，再说这东西谁不会剪，你就敢卖一块？”</p>
“我奶奶剪得好看，她比村里所有人剪得都好看！”顾松唯在一边气呼呼地说。</p>
那人倒是也承认这一点，就是一块一张太贵了，讨个彩头也没有这么讨的。</p>
不过他不买有人买，有屏兴村过来赶集的人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顾老太，这东西我能买吗？”</p>
旁边看热闹的人惊呆了，这就是个窗花啊，人人都会剪的窗花啊！无非就是她剪得好看一点，那也不至于啊？</p>
顾棠扫他们一眼，道：“可以，一块一张。”</p>
屏兴村的人直接就掏了一张五块钱出来，“五张。”</p>
顾棠却没接钱，“你家里要贴五张？”</p>
“三张，我给我家亲戚也买两张。”这人态度好得不得了，叫旁边不明就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p>
“你记得你亲戚的八字吗？”顾棠问道。</p>
“这……”</p>
明显就是不记得了，顾棠道：“那就只能卖给你三张。”</p>
这人遗憾地叹了口气，“三张就三张。”</p>
顾棠又交待一句，“贴到正月十五。”</p>
等这人拿了窗花走，隔壁村子的人急忙追了上去，“那顾老太是什么人？怎么卖个窗花这么大的架子？还只能贴到正月十五？”</p>
屏兴村的人鄙视地看他一眼，“顾老太同意叫你买窗花了？”</p>
这人点点头。</p>
“那就是说你最近没什么大毛病，能过个好年。”</p>
这人明显不信，屏兴村的人又把顾棠几个事迹一讲，这人将信将疑又蹲在顾棠摊子边上看着，别说期间还真有几个不卖的。</p>
倒不是直接说不卖，就是一张窗花五块，这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是真的不会买。</p>
个别人他倒是见过，这人记下这几人的名字，掏了两块钱买了两张窗花走了。</p>
一天下来，顾棠小赚一千多，成本嘛，红纸一共十二块，剪刀一把不要钱。</p>
然后又给顾松唯买了包糖，还买了瓜子松子，高高兴兴回家去了。</p>
顾棠是屏兴村最有名的一个人，她好容易有个不是“天天待在家”的举动，引得屏兴村的人都在谈论她。</p>
“她一张窗花能卖一块！”</p>
“我买了三张，还给我家亲戚买了两张。”</p>
“她没卖给我家亲戚，幸亏是我不记得八字了，不然得担心死。”</p>
“你们说她这一天能卖出去多少？”</p>
“反正红纸一包是五百张，她买了三包，我看见的。”</p>
“就算有几张纸没印好，再剪废几张，我的老天爷哦！我都想管她叫娘了！”</p>
“你们说刘家四个兄弟是何苦？他们老娘这么有本事，才吃了两个月闲饭，就迫不及待把人赶出去了？”</p>
“我觉得那都不是吃闲饭，那就是看儿子值不值得信赖呢。”</p>
“顾老太原先种田就是一把好手，可惜她几个儿子都没学会，当初我就说，顾老太家里的田应该留下来的，她带着四个儿子种地，每年赚得肯定比那点承包费多。”</p>
“她那四个懒汉儿子能干嘛？”</p>
顾棠的四个懒汉儿子现在正坐在桌边，商量怎么能把他们老娘接回来呢。</p>
“你们都不怕血光之灾了？”刘二壮吓得脸都白了，“她克亲人！”</p>
“狗屁吧！”刘三德烦闷地说，“你看小狗——顾松唯不是好好的？她克个屁亲人，当初她院子门口说的那番话，你没听人说吗，她姑婆怎么怎么，她姑姑怎么怎么，女的生孩子能姓顾？所以她们家里每代至少一男一女！”</p>
“我估摸着肯定是有什么法子避过去的。”刘四良沉思道：“就看咱娘会不会给咱们用了。”</p>
刘大满这会儿沉默了很多，底气也没以前足了，他一拍桌子，“当初我就说再忍忍，你们一个个倒好，连装都不会装的。”</p>
兄弟几个瞥了眼他头上的大疤，细声细气道：“如今说这个也没意思，现在关键在怎么叫娘回心转意。”</p>
刘大满又道：“别的不说，你们想想，咱们家那猫，那狗，那大公鸡，娘一叫就跟着走了，娘养的动物有灵性！”</p>
“谁说不是，你看咱们四个，各个高大壮，现在想想，是咱们当初太不应该了。”</p>
四个兄弟又装模作样的唏嘘伤感一番，但是说到怎么去接人回来……首先没人敢打头，其次他们也怕还有什么血光之灾，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住了。</p>
等这小会散了，刘二壮回到自己家里，第一句话就是：“过两天趁着天黑叫小妹带着她弟弟去，娘心肠最软了，让他们去肯定能叫娘回心转意。”</p>
“一天就赚了一千多，娘这太没生意头脑了，这东西完全可以天天卖嘛，就叫平安窗花，买了能保一月平安，我能五块钱一张卖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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