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四节课上完, 顾棠出来教室这才给谢晓雯回了过去。</p>
谢晓雯打了四个电话没人接，气得一肚子火，电话一接通就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p>
“妈……还在上课呢, 前头是信号不太好。”顾棠哒哒哒说了一大堆, “我每天都要去打工, 白天上课必须得认真，万一哪点没听懂, 我连复习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就这么考试, 期末万一挂科直接就是重修, 一个学分一百块呢。赚钱可太不容易了。”</p>
这勉强也算个进步？谢晓雯道：“你知道爸爸妈妈辛苦就行, 以后别再浪费了。”</p>
“嗯！”顾棠声音听着斗志满满，道：“那我不跟你说了，食堂有免费汤，早点去就能捞稠一点的，不然后头就只能喝水啦！”</p>
这话叫旁边的同学听了都心酸，但是谢晓雯依旧是无动于衷, 她想的就是怎么从这个大女儿身上榨东西出来。</p>
顾棠又挂了电话, 谢晓雯惊觉她居然什么都没说，这可不行, 她可不管顾棠吃不吃得好，反正一顿少吃点又饿不死。</p>
谢晓雯又打电话过去, 顾棠还是没接, 等不急不慢吃过午饭, 这才又回了过去。</p>
“你怎么又不接我电话！”谢晓雯语气很是严厉。</p>
“食堂里吵。”顾棠道：“妈，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中午就能休息半个小时, 下午还有四节课，晚上要去打工。”</p>
谢晓雯问道：“你打的什么工？赚多少钱。”</p>
顾棠认真道：“是辅导员帮我介绍的，学校的勤工俭学项目，去图书馆帮忙，一个月能有四百多呢。”</p>
电话那头，谢晓雯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才四百多？你哪怕去超市打工一个月也不会只赚四百。”</p>
顾棠分辨道：“学校的勤工俭学项目很难申请的，而且方便安全，路上也不用花时间，还能趁机看看书，一举两得。”</p>
“马上五一了，你五一回家一趟，你两个弟弟都会叫妈妈了，你也回来看看，跟他们亲近亲近。”</p>
“不了，来回一趟要两百多呢，我赚钱不容易。”顾棠冷不丁忽然来了一句，“从开学到现在两个月了，你还没问过我钱够不够花呢。”</p>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怪你妈妈不成？”谢晓雯的脾气自打孩子生下来就没好过，有人反驳她，还是她女儿，她就更忍不下去了。</p>
“妈妈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再说你在学校，能出什么问题？你不是说你们宿舍有个很有钱的同学，你可以问她周转一下的。”</p>
顾棠冷笑了一声，道：“借钱不要还的吗？你连生活费都不给我，明年的学费和住宿费你还掏吗？”</p>
“你这是在质问我？”谢晓雯脸色变得阴沉，声音也高了一个八度。</p>
“想让我回去可以，打一千块钱来，我就回去，里头三百块是路费，还有700块弥补我不能去打工的损失。”</p>
“你做梦！”谢晓雯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p>
顾棠看着电话翻了个白眼，很快手机又响了，谢晓雯发了长消息。</p>
“棠棠，你这样让妈妈很伤心。妈妈不是故意疏忽你的，妈妈年纪大了，怀了双胞胎还是顺产，对身体伤害很大，你爸爸那个人又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什么忙，你奶奶跟姥姥年纪都大了，还有你小婶跟你舅妈拦着，也不让她们来帮忙，妈妈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p>
“前头的那个月嫂，故意开窗，把你两个弟弟冻得发烧进了医院，新换的月嫂基本不说话，让人着急，妈妈还要上班，整天想的都是你两个弟弟好不好，你不能怪妈妈，妈妈真的很爱你。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你已经十九岁了，你应该理解妈妈的，你不能跟妈妈赌气。”</p>
顾棠扫了一眼，就回了一句，“那妈妈能帮我出明年的学费跟生活费吗？”</p>
谢晓雯都没怎么犹豫，直接就回道：“妈妈当然会帮你出的，你放心。”</p>
反正先骗回来再说。</p>
顾棠道：“我五一不回去，马上要考四级了，我要复习，等四级过去，我就能接家教的活了，妈妈开不开心？”</p>
谢晓雯只觉得最后那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怎么就没有点顺心的事情！”</p>
过年的时候，家里还有23万的存款，到现在四月底，就剩下不到20万了。</p>
顾连每月到手四千多，她前几个月休产假的时候，生育津贴是三千多，也就是说这两个半月，她每个月的支出是两万。</p>
这钱都花到哪儿了？？？</p>
还是那个月嫂！月嫂太贵了！所以还是得叫顾棠休学回来照顾孩子，然后把月嫂辞退了，这样才是最省钱的路子。</p>
不过谢晓雯还是要面子的，虽然她觉得现在休学就行，但是连大一都不叫人上完，难免要落人口舌。</p>
再说如果现在就休学，将来她还得跟着大一的一起上，虽然这就跟谢晓雯没什么关系了，但是还是那句话，谢晓雯勉强还是要脸的。</p>
距离放假还有两个月——谢晓雯又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装出要哭的声音。</p>
“妈，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婆婆生病了，我现在每天迟到早退，有的时候还让顾连请假，我实在是不放心月嫂一个人在家带孩子，那么多月嫂虐待孩子的新闻，这时候又是语言发育的初期，妈，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帮帮我。”</p>
老太太还是疼女儿的，再说那还是两个男孩儿，两者相加，老太太同意了，道：“你叫月嫂带他们来吧。”</p>
“谢谢妈！”谢晓雯道：“就周一到周五。”</p>
老太太不免又多问一句，“你这么也不是办法，月嫂一个月□□千，你们两那工资，总不能全填进去吧？”</p>
谢晓雯心想她不是还有个大女儿，但是这主意不能她说，得先劝棠棠答应，再让她看见爸爸妈妈有多辛苦，让她主动提出来。</p>
谢晓雯叹道：“先撑过这两个月再说，暑假棠棠回来先让她搭把手。过了暑假孩子就九个月了，好带一点，那时候就能换个便宜一点的育儿嫂了。而且顾连马上就47了，他是工人，按理来说五十岁就能退休，等他四十九的时候就让他去申请试一试。”</p>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这未来两三年都轻松不了！”</p>
谢晓雯打完电话回到办公室，跟她一个岗位的杨莉莉笑了一声，“谢姐，又去打电话啦，您这一天都打了多少电话了？”</p>
谢晓雯不好意思笑笑，道：“多多包涵，孩子跟保姆在家，真的是不太放心。”说完她就拿着准备好的材料起身，去档案室归档了。</p>
她这一出去，杨莉莉冷笑一声，“咱们八点半到，她九点半到，咱们下午六点才下班，她四点半就能走，来了之后一天好几个电话打着，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天天让人体谅她，做不完的工作还得让人帮她，钱这么好赚的吗？”</p>
办公室里有个跟谢晓雯年纪差不多的人，叫做舒秀秀的笑了一声，道：“她毕竟是老资格了，而且孩子嘛，国家也有规定，哺乳期是可以每天晚来半个小时，早退半个小时，也是为了避开上下班高峰期的。”</p>
杨莉莉哼了一声，舒秀秀笑道：“你还年轻，等你结婚生子就知道这里头有多难了，能帮就稍微帮一下。”</p>
杨莉莉不说话，舒秀秀看着也收回了视线，忙着手上的事儿，但是她心里却是有点得意的。</p>
今年科室里有个三级主任科员升二级的名额，谢晓雯比她资历老，排位也在她前头，所以她得用点计策把谢晓雯赶下来，杨莉莉这种刚进来的小年轻，就是最好的工具了。</p>
她都已经敢当众表示不满了，再来两次，要么公开大吵一架，要么私下去找领导告状。</p>
五月考了四级口语，六月是笔试，然后就是期末考试，顾棠的时间表很满，充实得很有满足感。</p>
谢晓雯也过得很充实，不过她这充实充满了焦虑感。</p>
两个月过去，家里的存款又少了一万五，谢晓雯心中越发的焦急，对待顾棠又换了个方式。</p>
她经常给顾棠发她两个弟弟的照片，还有两人牙牙学语的音频，以及各种视频，还要问一句：“你看你弟弟可不可爱？你暑假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教他们叫姐姐了。”</p>
顾棠内心毫无波动，她能站在这里，代表的是原主伤痕累累的一生，她不能也没资格代表原主原谅，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为了公平和正义奋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