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 顾棠上了豪华游轮，开始了她为期一个月的南极之旅。</p>
李菲菲怀孕四个月，肚子已经挺了起来, 由宫金明陪着, 回去看韩国庆了。</p>
李菲菲她们天天都见宫金明, 虽然能察觉出来他瘦了，但是总觉得这改变不太明显。</p>
等等到了韩国庆家里, 韩东冬一见他, 头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生病了？”</p>
不仅生病, 他身上还有浓浓的烟味。</p>
韩东冬眉头一皱, “菲菲怀孕, 你还抽这么多烟？万一孩子有问题算谁的？”</p>
宫金明面色一沉，李菲菲解释道：“哥，你别这么说他，金明要养家，压力很大的，他想给我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所以才这么憔悴的。”</p>
宫金明又在心里默念一句：他是来要钱的, 这才把火气压了下去，他现在压力的确大, 天天抽烟不上火就见鬼了，他都快成一点就着的性子了。</p>
现在都十月中旬了, 他爸不给钱, 酒店的员工八月份的工资还没发呢, 再不发怕是他们要去劳动仲裁了。</p>
宫金明叫了人坐下，接过阿姨递来的茶，道了声谢, “唉……现在酒店生意不好做，京城里几家高级酒店联合出了个什么游客指南，我们酒店被狠狠批了一通，说我们从设施到服务再到居住环境，什么都不合格。”</p>
韩东冬下意识就往顾棠身上想了，“是不是顾棠背后戳火了！”</p>
宫金明道：“谁知道，反正牵头的有兰总。”</p>
“她就是没安好心！她就是想我们都过得不好！”韩东冬咬牙切齿道。</p>
这话引起不少人共鸣，韩家这一屋子人，从老到小，没一个过得舒坦的。</p>
这也正是宫金明的目的，没什么比拉个靶子出来更能让他拉近跟韩家的距离感了。想从他们手里掏出钱来，他们必须得心连心。</p>
宫金明又叹了口气，道：“这还没完，前一阵又有消防检查，说我们消防设施老旧，布局不合理，让我们停业整改。”</p>
“唉……”宫金明长叹一口气，“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该去求谁，原本想拉下脸去问问顾棠的，但是我前头给她发了消息，第二天她就出国了，都是成年人，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呢？”</p>
“不要脸！”韩东冬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韩国庆瞪了他一眼，“拍你自己大腿去！”</p>
李菲菲也叹气，“棠棠姐姐是真的狠心，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们看看她说到都是什么话。”</p>
李菲菲把手机拿了出来，给韩家人看她求顾棠的话。</p>
李菲菲：棠棠姐姐，算我求你了，金明现在走投无路，他酒店那么多员工，你就当可怜可怜这些人吧，万一失业，他们可怎么活下去啊。</p>
顾棠：？？？你可真会道德绑架。</p>
李菲菲：我也不求别的，求你帮金明引荐兰总好不好？至少叫金明知道该朝那个方向努力。</p>
顾棠：消防没过你去找消防局啊，该怎么布置，该换什么，按照他们说的来，不行就去上个培训。兰总也得听消防局的呀。</p>
李菲菲：不是的，金明说他是被举报的，肯定是有人背后使坏的。</p>
顾棠：我算是服了你了，你们消防要是按照要求来的，谁能举报你们？好走不送。</p>
李菲菲：棠棠姐姐，你帮帮我们好不好，我怀着你外甥，你就当可怜可怜它好不好？</p>
顾棠再没回答。</p>
李菲菲一想起自己当天那个心情，真的不用装立即就能红了眼圈，不过不是伤心，而是被气的。</p>
“棠棠姐姐真的太心狠了，她怎么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怎么就一点情义都不顾呢。”</p>
韩东冬冷笑一声，道：“这事儿我见得多了，小人得志！一有钱就抖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p>
“谁说不是？”韩丽松也气得不行，“我是她妈，我去求她帮帮菲菲，她居然挂我电话！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家人。”</p>
顾棠是真的狼心狗肺，一分钱都不给她！害她为了逃给韩国庆每月一千块的生活费，生生去京城住了两个月，反倒花的更多。</p>
韩东冬又跟宫金明道：“你这肯定是得罪人了。这事儿我见得多了，以前我在国外工作的时候，去了就得先拜码头认老大，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你还是得找关系，找对人就能行。”</p>
宫金明叹了口气，道：“眼看着旅游旺季，我这酒店……我这心里是真的不是滋味。”</p>
众人又是一通数落顾棠，一直到阿姨把饭做好，叫他们去吃饭。</p>
韩国庆家里的伙食没以前好了，不过暂时还没人察觉。</p>
等吃过饭，宫金明跟李菲菲一起站起来，李菲菲微笑道：“姥爷，我跟金明有话跟你说。”</p>
韩国庆瞥了他们俩一眼，道：“跟我去书房。”</p>
到了房间，阿姨又上了茶，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韩国庆道：“说吧，什么事儿？”</p>
李菲菲笑道：“姥爷，您快有曾外孙了，开不开心？”</p>
韩国庆皱着眉头笑了一下，道：“你好好养胎。你学业呢？辛辛苦苦考上博士，就不读了？”</p>
李菲菲慌了一下，她从小在韩国庆这边，立的就是个没什么天分，是分外刻苦，勤能补拙的人设，而且还喜欢钢琴喜欢到如痴如醉。</p>
“肯定是要读的，我现在每天练琴都不停呢。我怎么可能不读？我都做了两首曲子的开头呢。”</p>
“嗯。”韩国庆点点头，“这才像话。”他说完李菲菲，又扫了宫金明一眼，“说吧，什么事儿。”</p>
宫金明硬着头皮，余光又扫了一眼李菲菲的肚子，“姥爷……我、我最近有点困难，不知道您认不认得京城的人？能不能帮我疏通一下关系？或者能找到人，我自己去也行。”</p>
这就是个话术了，先说个韩国庆绝对没法办到的事情，下头借钱他就不好推辞了。</p>
“我都快八十了！”韩国庆没好气道：“我认识的人，现在不是骨灰盒子就是棺材瓤子，我找谁给你疏通关系？”</p>
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不过也算是按照宫金明的计划往下走了，他叹了口气，道：“唉，是我病急乱投医了。”</p>
按照他的设想，韩国庆这会儿该问他究竟有什么难处了，只是宫金明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也没听见韩国庆开口，那他只能自己来了。</p>
“姥爷……您能不能借我点钱周转一下？”宫金明小心翼翼的开口，头一句话说得小心谨慎，之后立即快速解释，“我跟我爸闹别扭来着，酒店得投一笔钱进去。”</p>
韩国庆沉着脸道：“你想借多少？”</p>
借钱肯定是低人一等的，宫金明有点结巴，道：“两三百万？”</p>
“到底多少！”韩国庆忽然厉声喝道。</p>
“三百万！”宫金明虽然觉得韩国庆是个老顽固，但是这老顽固板起脸来是真的让人很有压力。</p>
房间里沉默了大概一分钟，李菲菲觉得这是时候该她上场了，这是他们原先就商量好的，“姥——”</p>
“滚！”韩国庆抓起杯子就冲着宫金明扔了过去，“滚！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都给我滚！”</p>
宫金明猝不及防间被杯子砸在胸口，虽然不太疼，但是一身的茶水还有茶叶，真的是太丢脸了。</p>
李菲菲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紧张到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姥爷，你怎么能生金明的气呢？他没干什么呀。”</p>
“我不生他的气？难道我生你的气？你跟我说你这一年都干了什么！”</p>
韩国庆这一吼，声音直接穿过书房大门，外头一客厅人都给吓到了，急忙起身往书房过来。</p>
“爸，你这是怎么了？”</p>
“爷爷，你别吓着菲菲，她还有孩子呢。”</p>
“孩子？”韩国庆一听孩子两个字就更生气了，“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大舅你二姨还有你爸妈，在你身上又花了多少钱？你说你小时候为了撑开手指，指缝里塞着软木塞睡觉，每天手都是疼的！”</p>
“你说你的全部心思都在怎么把钢琴弹好上，所以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p>
“那你跟我说说，你考上博士这一年都干了什么？结婚！生孩子！我把你从小养到大，是为了让你博士没毕业就给他生孩子的？”</p>
李菲菲整个人都吓傻了，她钱花出去就花了，她没什么概念的，但是韩国庆不一样，自打发现存折上没钱之后，他算了笔账。</p>
这些年他花在李菲菲身上的现金，大概是四百万左右，给她的好东西等等也有四百来万，他现在剩下的，就是每个月八千多的退休金，还有这套房子。</p>
韩国庆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么算了账之后，又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再加上他两个女儿一起去了京城，说是要照顾李菲菲，说这是她第一个孩子，要好好养着，他就更生气了。</p>
这两个人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有工作怎么去京城？只能是辞职了呗。</p>
“我在你身上花了快一千万了！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嫁人生孩子？现在还要问我借钱？”韩国庆头一转，又看着宫金明，喷道：“我没钱！我钱全被你老婆掏空了！”</p>
韩国庆年纪大了，发了一通脾气就撑不住了，他然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p>
李菲菲眼泪哒哒哒的往下掉，“姥爷，我不是的……我生完孩子就去上学——”她一边想着怎么安抚她姥爷，一边也止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她花了快一千万了？这么多钱，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p>
韩国庆这话叫屋里所有人心里都起了涟漪，一千万？老爷子竟然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钱……那他们呢？</p>
“姥爷，我跟金明是真心相爱的，您当初还祝我们幸福的。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是既然怀上了，它是个生命啊！我生下孩子就去上学了，您保重身体，千万别生气。”</p>
她一边说一边拉了一下宫金明，宫金明忙道：“姥爷您别生气，我就是借一点钱周转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前两天跟我爸吵了一架，我低不下头，唉，我这臭脾气。”</p>
韩丽锦等他说完，急忙道：“爸，快别生气了，刚吃过饭，对身体不好，我扶您出去溜达溜达？”</p>
韩国庆起身，看着李菲菲哼了一声，“没出息！”跟着韩丽锦走了。</p>
别说宫金明了，连李菲菲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红着眼睛辩解几句，什么我不是故意的等等，又说肚子疼，把宫金明一拉，进去房间休息了。</p>
宫金明这会儿倒是挺体贴的，他觉得韩国庆说的没钱就是个笑话，没钱他能在外孙女儿身上花一千万？</p>
宫金明不由得有点恍惚，那韩国庆手里至少还得有四五千万呢吧。</p>
李菲菲拉了拉他，想了想道：“金明，对不起，嗯……要是周转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我表哥，他在国外工作好几年，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百多万呢，他也没买房，这回来才一年出头，我听他说他还住家里，应该没怎么花。”</p>
宫金明有了主意，道：“你别管了，你好好休息，我给你撤个枕头，你好好睡一觉。”</p>
吃过饭本来就是犯困的时候，李菲菲还是个孕妇，也就十几分钟，她就睡着了，宫金明出来客厅，在露台上看见韩东冬，他径直走了过去，掏了烟出来，“抽吗？”</p>
韩东冬拿了一根，宫金明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们就是想给老爷子送点钱，才想了这么个周转的借口。没想到老爷子脾气这么大。”</p>
韩东冬扫了他一眼，心跳快了几拍，宫金明又道：“也不是周转，就是我朋友一个租房的项目，从房东手上长租房，然后统一管理租给住户，赚个中间差价。”</p>
这理由韩东冬一点没怀疑，他觉得宫金明是做酒店行业的，跟做房屋租赁的人认识也没什么稀奇的，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行业。</p>
“哦？我倒是挺感兴趣的。”韩东冬道：“你详细说说？”</p>
宫金明嘴角一翘，头转过来表情又是严肃正经的了，他道：“这个项目主要的盈利点就是差价，从房东手上租房要长租，租金年付，租给客户要提高价格，房租年付有优惠，然后还有管理费，你懂得，优惠。”</p>
韩东冬点了点头，两人又靠近了一点。</p>
等李菲菲睡醒午觉醒来，宫金明又坐到了她身边，表情温柔，语气缓和，“累不累？要不要擦擦脸，我扶你起来？”</p>
李菲菲害羞的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顾自己的。”</p>
宫金明从韩东冬手里掏了八十万出来，勉强又能撑几天了。他现在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酒店养了这么久，眼看着距离能盈利的时间越来越短，抛出的成本越来越高，里外就是亏了两份钱，他根本就不可能当断就断。</p>
但是这八十万发了给工资，剩下的钱一个月都撑不到，宫金明不可避免的把主意打在了李菲菲头上。</p>
他找了专门的造假人，把李菲菲剩下的那点东西做了个模型，然后拿着真货又去抵押了。</p>
宫金明无奈之下又回老家找到了宫远帆要钱。</p>
“没有钱！我跟你说过的，最后八百万，赔光了事！”宫远帆冷着一张脸道。</p>
“爸！那楼都起来三分之一，咱们马上就能赚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