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叫丫鬟拿了红纸剪刀, 现场剪了一套二十四节气的窗花。</p>
二十四张窗花还是要些功夫的，除了属于公主的那个太监留了下来，太后皇帝还有皇后的太监都先回宫了。</p>
尤其是太后那个太监, 回了寿康宫, 就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公主, 道：“齐王妃给您备了大礼，亲手做的。诶呦, 齐王妃那张巧手, 真真叫人羡慕。”</p>
七公主焦急的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p>
顾棠是吃过午饭歇息了片刻出宫的, 回到家又过去小一个时辰, 之后几位公公来, 还得摆香案等等，时间耽误的有点多。</p>
主要是晚上宫门要上锁，所以等到这太监回宫，只带了十二张窗花回去。</p>
十二张精致的窗花用红纸一张张隔着，太监一边行礼一边道：“齐王妃说拿这个给公主玩，一年二十四个节气, 正好半个月换一张, 旧了就能换新的，还有一半没剪好, 她叫奴婢明儿下午再去一趟。”</p>
太后已经拿了最上头一张开始赞叹了，“马上就谷雨了, 你瞧瞧这张, 下头是茁壮成长的谷物, 上头是稀稀拉拉的小雨，远处还有人种田，她这手是怎么长的, 怎么连雨都剪得这样惟妙惟肖？连雨滴落在蓑衣上溅开都能剪出来？”</p>
赵嬷嬷也在一边跟着看。</p>
她是宫女出身，对这种好手艺的感慨比太后多多了。</p>
她们当宫女的，年轻的时候能干活，年纪大了就不行了，所以宫女的出路，要么是去有钱人家当个管教嬷嬷，或者有一门手艺傍身，最常见的就是刺绣跟窗花了。</p>
这东西基本人人都会，但是想要精通也难。</p>
“宫里没人比她剪得好。”赵嬷嬷斩钉截铁道。</p>
太后不免又是一声叹气，“这么好一个姑娘……”怎么就配了牛粪了？</p>
这么一想，太后越发的内疚，“把这东西——”</p>
“我的！”七公主强调。</p>
太后笑出声来，“知道是你的。把这东西送去公主屋里，好好给她黏在窗户上？”太后一边说，一边用眼神询问公主。</p>
哪知道公主摇摇头，道：“还是裱起来挂屋里吧，明年还能继续用。”</p>
太后乐不可支，指着七公主跟赵嬷嬷道：“我养她十三年，还是头一次从她耳朵里听见要节省的话。”</p>
赵嬷嬷也笑了几声，公主头一扭，把窗花一拿走了，“反正是给我的。”</p>
再说齐王府，送走太监之后，顾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纸屑，跟春花道：“去找简嬷嬷问问，什么时候给齐太妃见礼？”</p>
春花回来挺快的，她道：“王妃，简嬷嬷说齐太妃的意思是叫您先紧着公主的窗花剪，明儿一定得剪好。见礼这事儿不着急，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见礼不过是个形式。”</p>
顾棠笑了笑，“行吧，你再去给简嬷嬷说一声，我初来乍到的，对王府的规矩也不甚了解，有些事儿不好直接去找齐太妃问，让简嬷嬷多提醒提醒——再拿个五两的红封给她。”</p>
春花说了声好，又去跑腿了，过了没多久，春花又回来，道：“齐太妃叫奴婢跟娘娘说一声，您虽然才新婚，只是王爷那个人性子没个定性，又没什么耐性，齐太妃叫他过去陪着她吃饭了，免得打搅您。”</p>
其实那会儿顾棠选了二十四节气这种量大管饱的窗花剪，也有点这个意思。</p>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耗上几天，齐王爷那种性子，再想圆房就得做心理建设了。</p>
当然就算他做好心理建设，顾棠也还是有法子。</p>
毕竟她武力比齐王这个弱鸡高太多了，单靠平A就能把齐王爷扫下床了。</p>
各种打击来上两三轮，等齐王爷产生抗拒、恐惧以及抵触心理，他怕是从心理上就不行了，至少跟她不行。</p>
顾棠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她先梳洗一番，又叫了晚饭，等吃过饭了，又剪了两张窗花，外头已经暗了下来，她又吩咐丫鬟点灯，又把抄手游廊下头的灯笼也点了，出去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回来洗漱，准备睡觉。</p>
顾棠这边过得悠悠闲闲而且很有规划性。</p>
齐王府另外两位主子就很是有无头苍蝇的风格了。</p>
齐太妃的确是把齐王爷叫去了，当然理由不是那么体贴，什么怕他打搅顾棠。</p>
齐太妃的理由只有一个，“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太后原先还不喜欢她，怎么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又或者皇后都给了她这么多赏赐？我记得你们这次进宫，都没有去拜见皇后？还有公主！是哪个公主？这又是怎么回事儿？”</p>
一连串的问题把齐王爷直接问懵逼了，其实齐王爷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全程参与，至少表面的原因都看出来了。</p>
“先是在寿康宫里，太后娘娘觉得她规矩好，叫公主跟她学学，她还给公主提了几个建议，我记得有个是……嗯，觉得嬷嬷要求太高，让公主从最简单的开始。”</p>
顾棠那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目的是让公主从能有成效的付出开始，建立良好的奋斗机制，这才能形成持久的努力。</p>
太后就看出来了，再加上那点愧疚，所以太后对她挺好的。</p>
齐王爷就看了个表面，然后就把齐太妃带进沟里去了。</p>
“巧言令色。”齐太妃总结道：“这就是在巴结人。”</p>
齐王爷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以他的水平，他看不到背后的深意，毕竟他也落入了顾棠的套路里。</p>
齐太妃倒不是讨厌顾棠，不管是谁做到她儿媳妇的位置上，她都会讨厌的，这一点齐太妃还是一碗水端平的。</p>
只是顾棠明显跳出齐太妃的预料了，还在宫里挂了号，那齐太妃就不能蹉跎她了。</p>
齐太妃倒也不是真的变态要折磨儿媳妇，但是不想折磨跟不能折磨不敢折磨，区别还是挺大。</p>
齐太妃眉头皱了起来，知道公主跟太后是怎么回事儿了，“那陛下跟皇后娘娘呢？”</p>
齐王爷有点不想说这事儿，这说的是皇帝陛下，其实又何尝不是说他呢？</p>
他也被个庶女骗了两年。</p>
“她说……是因为王美人的事儿，她无意之中揭穿王美人骗了陛下，王美人被废了。”齐王爷言简意赅道。</p>
齐太妃松了口气，道：“我明白了。皇后感激她……只是卷入内宫中事，还牵扯到后妃……”</p>
齐太妃摇了摇头，整个人都焦虑起来，“王美人生了陛下唯一的皇子……万一陛下将来后悔怎么办？”</p>
她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我这一辈子都想平平静静的活着，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搅事儿精回来？我现在要是对她不好，她圣眷正浓，宫里人看见了，咱们就没好果子吃，我要是对她太好，将来万一王美人复宠，又或者陛下想起这丢人的事儿来，她倒霉不要紧，牵连齐王府怎么办？”</p>
齐王爷是从来不想那么多的，他也理解不了齐太妃的焦虑，“咱们晚上吃什么？今儿在宫里来回走了两趟，我着实是有点饿了。”</p>
齐太妃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怒道：“后天你要陪她回门的！贺礼准备好了没有？原先准备的那些肯定是不能用了，宫里给她加了两级，咱们也得加！”</p>
齐王爷下意识问了一句，“您前头不是说不能对她太好？”</p>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齐太妃怒道：“你都成亲了，你能不能有点见识！”</p>
齐王爷也委屈，成亲前跟成亲后他都是他自己，也就是短短一天，怎么人人都看不上他了？</p>
齐王爷不说话了，齐太妃闷头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最后只能用以不变应万变来安慰自己，道：“先吃饭！吃饱了再想别的。”</p>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棠依旧是悠悠闲闲的，吃过早饭，她开始剪剩下的窗花，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剪好了，她把东西整理好放在一边，等吃过午饭，宫里的小太监就来拿了。</p>
小太监的态度越发的恭敬了，“公主很喜欢这个，还说要请您进宫呢。只是被太后拦住了，说您回门前的时间都用来给她剪窗花，别的事儿就做不了，怕是都没正式跟齐太妃见礼，让晚两天。”</p>
顾棠笑道：“太后娘娘虽然居于深宫，却是料事如神，我明儿回门，后天给齐太妃见礼，大后天就得空。”</p>
小太监又行了个礼，道：“那奴婢就这么回给太后娘娘了。”</p>
送走小太监，顾棠很快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是她很感兴趣的简嬷嬷。</p>
简嬷嬷醒来福了福身子，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递给她一张礼单，“王妃娘娘，这是昨儿宫里贺礼的礼单和入库单，您看看？”</p>
顾棠接过来翻了两页，道：“这入库单写的……不怎么合适吧，您说呢？简嬷嬷。”</p>
简嬷嬷眉毛似乎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道：“您请说。”</p>
“你看这个，上头光写了太后娘娘赏玉如意两对。什么玉？大小是多少？重量是多少？又是什么颜色？上头是什么花纹？可有镶嵌别的宝石或者镶金，这一概都没有，简嬷嬷，若是有人用青玉换了这东西，你能不能认出来？”</p>
“您说得是，我这就吩咐她们重新入库。”</p>
顾棠道：“若是有会画画的，造册的时候再在边上画上简图，也方便我看。”</p>
顾棠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有点挑衅的意思，齐王爷她也见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天她也有所感觉。</p>
要说他一年半之后就能成长到做出去母留子的行动，而且全盘不露破绽，那顾棠是不信的。</p>
所以齐太妃在这里头也参与了，就算一开始没参与，但是后来肯定是帮着善后了。</p>
虽然她不是主谋，为了自己儿子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时代，女人连人口都不算的，但是既然她已经做出来了选择，就别希望顾棠能给她好脸了。</p>
毕竟顾棠是来复仇，不是来跟齐王爷还有齐太妃过小日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