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p>
啪的一声, 泥娃娃掉在地上，摔坏了。</p>
璠璠发出“啊”的惊呼声。</p>
温蕙站在阶上正把手挡在额头抬头看蓝天，听见璠璠的惊呼, 忙过去。</p>
“砸到脚了吗？扎到手了吗？”她蹲下, “给娘看看。”</p>
“没有。”璠璠摇头，又蹲下看了看, 抬头说，“泥娃娃碎了, 会疼吗？”</p>
温蕙笑了, 道：“不会呀。那是泥做的, 又不是真的人。只有真的人，才晓得痛。”</p>
璠璠松了口气。</p>
“这里乱, 你跟妈妈去祖母那里玩去。”温蕙把她教给她的教养妈妈。</p>
璠璠道：“我先去给爹请安，再去找祖母玩。”</p>
璠璠和自己的父亲很亲密。</p>
因为她是陆睿目前唯一的孩子，得了陆睿初为人父全部的爱。</p>
也因为陆睿是个腹有诗的人，他总能给璠璠讲许多有趣的故事，璠璠喜欢听，总缠着父亲要听故事。</p>
温蕙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p>
璠璠牵着妈妈的手去了。</p>
院子里有些乱，丫鬟们来来去去。</p>
因余杭常有雨水，偶晴天，大家便趁着阳光好晒东西。</p>
尤其是，陆家马上就要动身往开封府去了，温蕙还得整理整理, 哪些带去，哪些封存留下。</p>
她低头看了看摔裂的泥娃娃。</p>
捡起来，颜色都几乎褪尽了，得仔细看才看得出来是个男崽崽。</p>
温蕙问：“这哪来的？”</p>
丫鬟指着箱子：“这箱子里的, 我正收拾呢，大姑娘拿起来一个。”</p>
温蕙走到箱子旁弯腰去看：“这都是什么？”</p>
掏出来一个九连环，都锈了。还有一个也是颜色褪尽的泥娃娃，应该和刚才那个是一对儿。</p>
丫鬟看了看箱子编号：“是您嫁妆里的东西。”</p>
温蕙诧异，再扒拉扒拉，都是些根本无用的杂物。但有一两样眼熟，终于想起来了：“都是我小时候的东西呀。”</p>
掏出那个褪色的泥娃娃，仔细看，是个小囡囡。</p>
温蕙想起来，这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玩具。</p>
青州的童年是多么快乐啊。</p>
只是时光飞逝，那些快乐就像泥娃娃身上褪尽了的颜料，不使劲去看，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p>
“我都不知道，竟还带着这些东西过门了。”她失笑，“都扔了吧，没用了。把箱子好好擦擦晒晒，别生霉。”</p>
丫头应了，抱着箱子去扔东西。</p>
温蕙站起来，看看天。</p>
难得的晴天，碧空如洗，看着让人心胸畅快。</p>
她很期待前往开封府。</p>
她其实一直都向往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只是做不到像男人那样，一走便是一年。</p>
缠身的事太多了，哪里走得了。被独自留在家中，又忍不住生出怨恨。</p>
真难。</p>
女子也不可能随便出行。有些人家，便是丈夫在外为官，婆婆不许的话，妻子也不能跟去。</p>
只能含着恨，替丈夫在婆母膝下尽孝。</p>
过几年丈夫回家乡探亲，带着三两妾室，四五孩儿。</p>
夫妻再见，至亲至疏，相敬如宾。</p>
真难。</p>
温蕙若想去别的地方，现在是跟着公公，以后等陆嘉言取了功名，做了官，便可以跟着他。</p>
作陆嘉言的妻子自然要受许多约束，但同样也享着许多好处。温蕙还是挺期待的。</p>
其实只要把目光放到远处，不是在鞋尖一寸之地打转，便能看到很多风景，便能把日子过好。</p>
只到底什么是“好”，此时已不同于彼时。</p>
曾以为是鸳鸯锦被，紧紧抓住不想放的手。</p>
现在更喜欢晴朗碧空，胸臆通透。</p>
哪个是真的好？</p>
自己觉得好，便是了。</p>
璠璠去了双花水榭，落落殷勤地迎了出来：“大姑娘来了。公子在里面呢。”</p>
落落曾是温蕙跟前近身的人，璠璠自小与她熟悉，便向她走去。</p>
教养妈妈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含笑道：“我带大姑娘过去就是。落落姑娘忙你的吧。”</p>
落落看着二人往水榭里去，微微垂下头。</p>
她哪有什么事情可忙呢。双花水榭自有双花水榭的丫头。每个岗位都有人。</p>
她是一个编外的人员。</p>
温蕙把她的身契给了陆睿，也言明落落怎么安排随陆睿，她没有异议。</p>
但陆睿再没提过这件事。</p>
落落虽然在双花水榭住下，份例上依然是一个等丫头的例。</p>
她没有名分的。</p>
夜里偷偷哭过很多次。</p>
总觉得双花水榭的丫头都在暗暗嘲笑她。</p>
只是自己选的路咬牙也要走下去。</p>
这是唯一正确的路。只有陆睿才是她的归宿。只有给陆睿生孩子，孩子才能做个人。</p>
而不是代代奴仆。</p>
奴仆，怎算得上是人呢。</p>
房里，陆睿正在和丫头们交待事情。</p>
因他们即将阖家前往开封府了，他临行前要宴请一些朋友，算作饯别。</p>
丫头回到：“是，少夫人那边，都已与我们交待好了。”</p>
虽夫妻分作两处，这个家的中馈依然是温蕙掌着。陆睿要宴请朋友，自然有温蕙打理。</p>
不同于从前的只是中间需要丫头传话，不像以前床头床尾，抱在怀里揽着腰便把事情沟通好了。</p>
温蕙主持中馈的能力早就得到了时间的验证，陆睿点点头：“去吧。”</p>
丫鬟们才出去，璠璠来了。</p>
“爹~”她娇声娇气地喊了声，还张开手扑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