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p>
监察院受天子之命, 协助缉查渝王家小郡主被杀一案，为了表示对此案的重视，监察院都督霍决和监察左使念安还都到顺天府去露了几面。</p>
监察院更是派出了大批的番子铺开, 在京城和南苑别苑之间的路线上，展开了地毯式搜查。</p>
杀害小郡主的凶手还没找到，这边小安却拿了两封信来给温蕙。</p>
“蕉叶？”温蕙愕然问, “她有什么事情不直接过来说，还需要写信？她识字？”</p>
说着, 拆开了信，待看完, 许久不说话。</p>
小安问：“说得什么？”</p>
温蕙沉默了半晌，道：“她们走了。”</p>
小安接过那信纸看了一眼，先“啧”了一声：“这字。”</p>
一看就是找街上的书信先生给代笔的。</p>
小安好歹也是书房出身, 虽说淳宁帝论学问并不怎么样, 但王府公子的书房里, 好字好画看得太多了。</p>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但我们还是很想去看看不夜之城繁华天。京城的样子我们已经全知道了, 还想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p>
【你给我们的房子和铺子, 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啦，已经卖掉了, 不会缺银子。我们已经很会使银子了, 也会讨价还价了。】</p>
【别担心，我们还准备了足够的草纸。就这样吧。】</p>
【等我们到了泉州，写信给你。也告诉你泉州是什么样子的。】</p>
小安“啧”一声，把信纸扔回桌上。</p>
温蕙犹自发怔, 道：“她们怎么能就走了？”</p>
小安道：“爱走就走呗，还能管着她们的腿？”</p>
温蕙转头，看桌上还有一封没拆的信：“这个？”</p>
小安抱臂道：“这封是给我的。”</p>
说是给他的, 他却不拆。</p>
温蕙撩起眼皮盯他。</p>
小安扛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还是拆开了。</p>
【安左使，我们走啦。信按字数收钱，详情见夫人那封。】</p>
小安大怒！</p>
“没给她们银子是怎么地？”他气炸了，“差那几个铜板？”</p>
还从来没有人在小安身上省过钱呢！</p>
京城里多的是想给他一掷千金的人！</p>
他大怒之下，把信纸揉了扔到地上。纸团弹了两下，滚到了一边。</p>
他这个风风雨雨说来就来的性子，温蕙十分无奈。她折好自己那封信，收到袖中，叹道：“走便走吧。”</p>
“我原是想尽力照顾她们求个心安。”她道，“现在想想，人各有志，原不该拘着她们的。”</p>
“她们有个屁的志，什么都没见过，哄两句都当真。”小安道，“说不定出了京城还没道真定府就叫路上的贼人给杀了卖了呢。”</p>
温蕙：“呸！童言无忌。”</p>
她站起来走了。</p>
小安叉腰喊：“谁是童啊！”见鬼。</p>
他也拔脚要走，抬起脚又落下来。</p>
斜眼瞥了眼地上的纸团，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展开，皱皱巴巴的。这书信先生的字真是不怎么样。</p>
“走就走，给我写什么信。”他自言自语，“我又不是你们什么人，你们也不是我什么人。”</p>
只又觉得，好歹是他在人世间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给他念安的私人信件。</p>
世上竟会有人还记得有事写信给他说一声，稀奇。多少有点保存价值吧。</p>
这么想着，便将皱巴巴的信纸放在桌上，用手将那些褶子都捋平了。折起来，塞进了怀里。</p>
晚上温蕙睡不着，在霍决热腾腾的怀里来回翻身。</p>
霍决奇怪问：“怎么了？”</p>
“没事。”温蕙说，“渝王郡主的案子怎么样了？”</p>
霍决道：“原早安排好了，等到时候悄悄推出去。没想到陛下让我协查，更容易了。你别担心。”</p>
温蕙问：“又要死人吗？”</p>
霍决道：“我若要让别人为我去死，一定是谈好了价钱。必定是他觉得值得的。”</p>
“世间万物皆有价。”温蕙叹道，“郡主的命，就真的比别人的命更贵吗？”</p>
“那都是他们自封的。”霍决道，“若真他们的命天生比别人贵，则怎么我这样低贱的人手上，染过许多贵命呢。是谁许我以贱犯贵的？”</p>
温蕙翻身抱住他：“你既不觉得旁人贵，又怎觉得自己贱。”</p>
“只是那么一说。蕙娘，我从不觉得自己低贱。便是旁人觉得我低贱，我也要爬起来，踩在他们头上的。”霍决轻抚着她的背脊说，“还得狠狠碾几下。”</p>
温蕙笑了。</p>
霍决这性子，常让她感慨，也让她敬佩，更让她心疼。</p>
温蕙笑完，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查过律书了。”</p>
霍决道：“嗯？”</p>
“我杀她之前，查过律书了。”温蕙道，“发现根本不能耐她何。宗室犯罪，是不经三司，而是由宗人府宗族同议的。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也就是说，即便璠璠真的死了，我也不能耐她何，何况璠璠没死。可她，是真的动手杀璠璠了。”</p>
霍决亲亲她的头发：“就是这样的，这些人自封了自己命贵，不许旁人轻易打杀，却又对旁人轻易打打杀杀。只不过，太/祖皇帝时候，还没有监察院，那时候宗室藩王的权力也大，还有军权。一代代皇帝都在削藩，到现在，他们也就能干些这样的事了。监察院奉皇帝之命，也能直接对宗室出手。你看明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