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p>
蕉叶和小梳子望着空荡荡的海面沉默了很长时间。</p>
小梳子建议道:“我们逃吧。”</p>
蕉叶:“……”</p>
小梳子道:“不逃的话, 都督会让我们死得很惨。”</p>
“虽然这样……”蕉叶道,“还是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来看我们。”</p>
蕉叶道:“除了她,也没人会大老远来看我们了。”</p>
小梳子:“唉。”</p>
蕉叶道:“其实是她养着我们呢。”</p>
小梳子仰天长叹:“唉……”</p>
蕉叶道:“走吧, 去监察院。”</p>
小梳子道:“好吧。”</p>
二人遂请渔民摇了船,往大陆上去。</p>
一早就出发了,傍晚登岸,监察院门都关了, 她们去拍了门。</p>
很快有番子疯了似的快马疾驰去了掌司家里。</p>
掌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人都懵了。</p>
那个岛离大陆不过一日行程, 算很近了。而且是一处淡水补给地。</p>
港口里很多海商, 离了港就是海盗。但大家有默认的规矩,就是不劫掠这种补给地。</p>
怎地有人不守规矩?</p>
怎地有人就失心疯了在都督夫人在那里的时候不守规矩?</p>
掌司真是悲从中来。</p>
掌司这时候脑子里飞快地已经在考虑几个方案。</p>
一是串通蕉叶或者杀了蕉叶灭口, 然后伪造夫人已经平安返程的假象。</p>
二是自己带着老婆孩子跑路。</p>
只脑子里考虑过之后,知道夫人若找不回来,大概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都督剁成肉渣。</p>
绝望地放弃了, 随番子回了监察院。</p>
见了蕉叶和小梳子,问了详细的情形。因天已黑,第二日亲自带人往岛上去察看。果然处处痕迹都如蕉叶所描述。夫人的包袱还在,马和枪不在了。</p>
番子中会土语的跟岛民中会土语的人沟通了一下,低头算了算, 骇然道:“夫人一人至少杀了十一二人。”</p>
又道:“她们说,后来就不打了, 一直说话。有许多人先离开。夫人与剩下的一个人说话, 然后叫她们回来。”</p>
掌司说:“听着不像是被掳走的?”</p>
番子道:“听着不像。”</p>
掌司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p>
番子问:“大人,怎么办?”</p>
掌司沉思良久,道:“再等等, 先不往京城报。再等等。”</p>
万一有什么转机呢,说不定自己的狗命就保住了。</p>
温蕙一觉醒来,走出舱房也懵了——四面都是茫茫大海,船还在迎风破浪,其他几艘大船紧紧跟着,还有数艘中型、小型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汇合的,俨然成队。</p>
恰温杉过来,还道:“你醒了啊,昨天累着了吧。”</p>
温蕙一把揪住他:“船怎么开了?”</p>
温杉道:“我们今天还要见别人,约定的地方在前面。”</p>
温蕙道:“我得下船!”</p>
温杉吃惊:“不去看你嫂子了?”</p>
温蕙才省过来。昨天她想着今天下船先跟蕉叶打招呼的,只自个心里边想着了,竟没跟温杉说一声。</p>
昨天实在是太累了。</p>
她力战十数人,旁人看着就是每一击杀都快准狠,其实消耗极大。比之平日里与人和平切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p>
“我自是要去。”她道,“但我必须得往监察院送个信。我不能就这么走了。”</p>
温杉道:“我们至多三四天的功夫,正事办完,我叫人给你送信去。”</p>
“不行!”温蕙却捉住了温杉的手臂,“三哥,必须立刻送。否则那边误会了,我怕会出事!”</p>
温杉起了疑心:“不过耽搁三四天,能出什么事?”</p>
温蕙无奈,只好说了:“四郎他……四郎跟从前不一样的。”</p>
温杉问:“什么意思?”</p>
温蕙叹了一声。</p>
“他如今行事颇偏激,遇到我的事尤其如此。”温蕙道,“偏他如今权高位重,举手抬足间便能牵连许多人。我若就这么走了,监察院那边必生误会,还以为我出事了,若报到他那里……三哥,不行的,四郎他真的会发疯的!他一发疯就要死人,我必须得给他留个信!”</p>
温杉的眉头拧成个疙瘩。</p>
从前的霍四郎是什么样呢?</p>
温家全家人都喜欢他的。他定期给温蕙写信,哄她开心,叫她要读书,给她买玩具。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是个聪明开朗会来事的少年郎。</p>
这样的女婿谁家不喜欢。</p>
如今他的凶名,温杉在海上都听到过。</p>
他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自然是因为身体残缺,内心便扭曲了。</p>
阉人,特别是攫获了权力的阉人,有几个是正常的呢。</p>
这样的人,温蕙竟认他是夫君。</p>
她这一前一后,嫁的都是什么人!</p>
“你写封信。”温杉同意道,“我使人送去。”</p>
温蕙松了口气。</p>
她匆匆写了几封信,摸出霍决的牌子。那牌子底端有些阴刻的花纹,涂上墨印在信纸上,便是印记。</p>
她把信都给了温杉:“应该走得还不远吧?最好送到泉州的监察院司事处去。”</p>
温杉能答应,也是因为他们其实今早才启程。温蕙是昨天太累了,起得晚了。</p>
便有一艘小型的船调转了方向,往泉州去了。</p>
只温杉哼了一声。</p>
这一声哼像极了少年时,温蕙忍不住问:“你哼什么?”</p>
温杉道:“你挺在意他。”</p>
温蕙道:“他是我夫君。”</p>
温杉又哼了一声。</p>
温蕙叹口气,道:“三哥,你脾气变大了。”</p>
温杉道:“我也是刀口舔血过日子的,怎能没脾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