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p>
红毛人不仅是入侵了这片海域。而且他们每到一地, 喜欢屠杀土著，还喜欢修建大城堡。</p>
以南岛国和东崇岛的距离，基本就算是东崇岛的后花园了，东崇岛有相当一部分的粮食都是从南岛国购进的。倘若叫红毛人占了南岛国, 修建城堡, 对东崇岛那就是卧榻之侧有人持刀高卧了。</p>
温杉当即点兵, 要往南岛国去支援温蕙。</p>
他这里还没收拾停当呢，下面人来报：“四姑爷已经去了！”</p>
温杉叉腰骂了一声。但霍决船队如此庞大, 反倒不用担心了。</p>
方艄沙船体积庞大，甲板宽阔，最大的这只有九根桅杆, 张十二面帆, 乃是霍决的座舰。</p>
大船迎风破浪，船头, 一大一小两个黑衣人吹拂着海风，眺望南岛国的方向。</p>
霍决问：“怕吗？”</p>
冷业仰起头看这高大的男人：“怕。”</p>
他道：“我怕姑姑受伤。”</p>
霍决道：“如果有人伤了你姑姑, 我们怎么办？”</p>
冷业道：“那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这样，旁人知道了, 下次就不敢再伤姑姑了。”</p>
霍决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p>
“过继的话, 要跟我姓，你愿意吗？”他问。</p>
“冷本来也不是爹爹的真姓。”冷业道, “而且我学的是霍家刀, 我现在杀人也用的是霍家刀。”</p>
霍决现在知道为什么秦城说冷业像他，的确是像的。</p>
根骨，头脑, 性情，都像。若不是相貌迥异，简直像是他丢了个儿子在外面。</p>
温蕙远行一趟，把这个儿子给他找回来，这大概就是冥冥中的天意。</p>
霍决伸出手：“走，去考教一下你的刀学得怎么样了。”</p>
冷业看着那只伸出来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递过去。</p>
大手牵住了小手。</p>
温蕙带着船队一路追杀到南岛国，中间收拢了一些逃出来的商船。</p>
商船其实也都有护卫，水手亦能厮杀。只不过大家一盘散沙，谁也不愿意去单打独斗去迎击红毛人罢了。</p>
眼下东崇岛人领头，众船便跟上了。因琉球群岛占着一个独特的地理位置，夹在大周、倭国高丽和南洋之间，无论走哪条航线，这里都是一个十分方便的中转地。他们还有货仓、人员在南岛国，若这么丢下跑了，损失也大。</p>
有些商船原是向旁的岛屿缴纳保护费的，见东崇岛竟主动出击追杀红毛人，亦不由心下重新估量起来，琢磨着要不要换一家旗帜。</p>
且再看看，再看看。</p>
只想不到东崇岛的船队，话事人竟是个女子。</p>
虽是女子，却十分悍勇。一路杀到了南岛国，杀得红毛人退守进王宫中。</p>
看着王宫外墙上吊着的一具具尸体，那女子问：“那些都是什么人？”</p>
海商们掩面叹息：“是南岛国恩氏王族。唉，恩这个姓氏，还是从前我们大周的皇帝赐的。唉，真是惨。”</p>
红毛人喜欢用绞刑，把人吊死，悬挂很久，用以震慑土著。被吊死的往往就是土著首领、一地王族。</p>
可怜小国，国小民弱，又不产铁器。</p>
本来给海商们做个中转、补给之地，按照海上的规矩，在海商、海盗们的默许之下也可以安稳生存。谁知来了红毛人，什么规矩也不守，抢到哪杀到哪。</p>
小国的王城面积也就跟青州的军堡差不太多，墙的高度甚至还不如。</p>
红毛人据守不出。温蕙叫人把五牙舰上的投石机搬运了来，破了王城，杀进了王宫里。</p>
红毛人相当没有骨气，见大势去了，许多人便跪地投降，嘴巴里还喊着什么。</p>
海商中通晓语言的便道：“他们要求俘虏的待遇。”</p>
温蕙觉得不可思议。</p>
海商告诉她更不可思议的事：“他们是国家军队。”</p>
原来世上的有的国家，并不能像大周一样，男耕女织，开垦土地，自给自足。他们便是要四处征伐劫掠，以举国之力，行盗匪之事。</p>
温蕙道：“可以，让他们和恩氏王族去谈待遇。”</p>
有海商劝她：“可使红毛人缴纳赎金来赎人。</p>
她却摇摇头，直接下令：“杀。”</p>
东崇岛的人很听这四娘子的话，红毛人杀得一个也不留，王宫前面广场的土地都被染红了。</p>
闻讯赶来的南岛国百姓一边欢呼，一边痛哭，还有人跪下磕头，叩谢上国之人。</p>
大周便是上国，琉球诸国的王族姓氏、国民衣冠甚至文字，都是大周所赐。</p>
在这里，海盗海商都被称作上国之人。</p>
这一次击退了可恶的红毛人的上国之人是个女子，她叫作冷四娘。</p>
冷四娘站在王宫的台阶上，看着许多跟随而来的海商，大部分是周人，也有一些别的国家的人，但普遍听得懂大周的官话。</p>
这些人此刻在她眼前，乖乖地便是海商，到了别处，强弱易位之时，也可以直接化身做海盗。海上的规则便是如此。</p>
冷四娘的银枪在地上一顿，广场上安静下来。</p>
冷四娘道：“海上有海上的规则，在海上，大家都守海上的规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凭本事。但上岸劫掠之人……”</p>
她的目光中带着杀意，扫视了一周，海商中有些人也心虚的避开了视线。</p>
冷四娘缓缓道：“有一个杀一个。”</p>
众人都打了个寒噤，齐齐行礼：“我等不敢。”</p>
冷四娘道：“诸君在海上做什么我不管，但脚踏上土地的时候，想想大陆之上的家人，脚踏实地之时，望诸君做人。”</p>
百姓们语言不通，不知道冷四娘为何忽然看起来面色冷峻，也不知道海商们为何忽然畏惧。</p>
等有人翻译了，许多百姓泪流满面。</p>
手无寸铁的人，不怕风水日晒，辛苦劳作，只怕握刀之人连条生路也不给他们。</p>
百姓们哗啦啦跪了一片，口中喊着什么。</p>
温蕙问：“他们在说什么？”</p>
海商们却支吾。</p>
她自己船队里精通语言的人才忙完，擦了刀上的血过来，给她翻译：“他们希望四娘留下。”</p>
温蕙诧异。</p>
海商们只好说了：“恩氏王族死光了。他们没有王了。”</p>
百姓们希望温蕙能留下来，保护他们。</p>
百姓们也是十分敏锐的，比起眼睛里泛着绿光充满算计的海商们，手握银枪的冷四娘，看他们的目光里带着怜悯。</p>
他们希望她留下。</p>
温蕙道：“他们不在乎血统吗？”</p>
大周实是一个讲礼法血统的地方，这些理念深入骨髓，无处不在。</p>
海商们道：“他们的礼法也学大周，不过学个皮毛，没有那许多讲究。恩氏王族本就有大周的血统。”</p>
原来恩氏王族的历史才不过九十多年，还不到百年。原也是大周的海商，参与了南岛国的内乱，最后杀了原本的王族，自己称了王。后来取得了大周朝廷的认可，获得了敕封，成了名正言顺的王，还往大周朝贡。</p>
只是景顺末年，景顺帝服食丹药过多，常行事疯癫，有一回竟认定朝贡的某国使者是来刺杀他的，将使者全数斩了。消息传开，周边诸国震惧，自此不再朝贡。</p>